他長身而起,在峰頂緩緩踱步,修煉一途,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關,尤其是武功練到高深處,各種迷障都會接踵而來。
李牧知道此事急不得,一急反而心中執念更深,他深吸一口氣,撫平心緒,真氣圍著全身行了幾周,漸漸靈臺清明。
舉步行至崖岸,看著那初升的朝陽,緩緩收攏自身念頭,靜心凝神,慢慢的沉沁其中,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明悟。
下一刻,就見他霍然動了,明艷的朝陽下,“朝陽一氣劍”在他手中被緩緩使了出來。
作為華山五劍最為深奧繁瑣的一套劍法,這套劍法共有三百六十五劍,對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艱深苦澀,深奧難懂,乃是以劍道體悟天象輪轉的無上劍術。
雖比不得獨孤九劍那種有進無退,有招勝無招的玄奇理念,也比不得它提領天下劍術總綱的廣博。
但若論意境高深,內涵精妙,也只是稍微遜色幾分。
說來這套劍法如此繁瑣,卻能完整的流傳下來,也是他于紫霞功體悟有極大助助益,是以華山歷代掌門對此劍都極為重視。
此時只見李牧衣袂飄飄,手中長劍回環飛舞,一劍連著一劍不斷使出,漸漸他體內本已平復的氣海丹田忽然一跳,一股真氣自發自動的涌出,緩緩從小腹升起,溫潤陽和,綿綿泊泊,經胸腹,匯頭頂,于十二正經輪番運行。
李牧似毫無所覺一般,任由真氣行出丹田,在各大經脈運行,輪番游弋淬煉。
渾身原本懶洋洋的真氣像是被一條潛龍攪動起來一般,在四肢百骸擴散噴張,流轉游動。
又是幾個周天過后,原本體內散亂的真氣竟漸漸匯聚一處,于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輪番運行,越來越快,漸漸全身上下內息鼓蕩不止。
他心如止水,自然而然,無一絲刻意而為,仿佛萬流歸宗,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全身淤塞阻礙的經脈穴竅猛得一振,仿若春蠶剝繭,絲絲縷縷真氣流轉劃過,初始尚如涓涓細流,而后越發壯大,真氣行經處,全身所有經脈穴竅皆被一一貫通。
李牧渾身真氣也越積越多,待到后來已如大江奔涌,長河起浪,在周身上下鼓蕩不止,他心中仍是不悲不喜,無思無念,一套劍法舞個不停。
此時若有人在旁,就能看到李牧渾身上下紫氣隱隱,臉上紫氣也是越來越勝,漸漸竟有瑩瑩紫光發出。
他手中一把長劍在真氣的灌注下,更是紫光環繞,吞吐不定。
時間流逝,漸漸李牧自冥冥中醒悟過來,他好似“心死神活”一般,自身體內狀況,連同方圓十數丈內的風吹草動,都能了然于心,但整個人卻無思無念,如一個木偶一般,手中長劍仍是舞個不停。
忽然,紫霞功第七層的運氣法門在他心頭一一流過,他渾身真氣一顫,竟自發自動,順著紫霞功第七層的行功路線運轉開來。
作為紫霞功的最后一層,運功路線極其復雜,真氣在全身經脈穴竅或駐或留、或穿或停、或行或頓、或緩緩上升、或徐徐下降,全身各主要經脈穴竅,無一不要兼顧。
此刻真氣自發自動,按著心中的運功路線而行,竟無絲毫錯漏之處。要知真氣運行都是有心神控制,而此刻他心中無思無念,并未引導真氣的運行,而真氣仿佛識路一般,真應了一句“心死神活,其氣自挪”。
不知何時,李牧已停下舞劍,他五心向天,盤膝坐在一方青石之上,呼吸吐納間,心與意合,意與身合,身心沉寂,無悲無喜,只將心神全部沉入體內,感受千般變化,領會諸多妙境。
朦朧間,他恍惚回到天地初開,鴻蒙未判之時,有一種靜到極致的感覺,心神也似有似無,朦朦朧朧。
不知過了多久,一剎那或者是一萬年,一點靈光在李牧心頭浮現,他好似初生嬰兒般,一個念頭在心中浮起,“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