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電話突然爆響,林耀接起的瞬間,變聲器處理過的電子音像生銹的齒輪轉動:
“林先生,花蓮地檢署剛收到匿名舉報,您名下的‘東海岸保育基金會’賬戶有異常資金流動。”
電流聲里混著海浪般的雜音,“七十二小時內,那筆錢要是還在醫療捐款賬目上,永盛號的秘密恐怕——”
轎車猛地剎在蘇花公路觀景臺。林耀推門下車,暴雨瞬間澆透襯衫,他望著崖下翻涌的黑潮,那里正是永盛號沉沒的坐標。二十三年前,父親作為貨輪大副,在沉沒前最后一通電話里喊出的“錨鏈斷裂”,和方才混混老板的威脅如出一轍。
“看這個。”海棠舉著手機湊近,屏幕上是剛收到的加密郵件,附帶的舊照片里,年輕的林父站在貨輪甲板上,身后起重機吊著的集裝箱赫然印著“環保署特供物資”。而照片右下角,某個戴墨鏡的男人正用打火機點燃文件,火苗躍動間,露出袖口的錨鏈刺青——與今晚酒吧混混的紋身一模一樣。
sd卡插入車載電腦的瞬間,監控畫面跳出來:造船廠倉庫里,標號“ts-0719”的炸藥箱堆成小山,旁邊站著穿環保署制服的人。林耀放大畫面,看見箱子側面的出廠日期——正是父親“意外”墜海的那天。
“他們要炸掉殘骸,毀滅當年侵吞資金的證據。”海棠的指甲掐進他手背,“太魯閣項目的環保基金,根本是用來買炸藥的預付款。”
女孩突然指著遠處尖叫:海平面上,幾艘掛著“海洋保育”旗號的快艇正劈開浪頭駛來,船頭的探照燈掃過觀景臺,在林耀臉上投下利劍般的光束。他摸出西裝內袋的手槍,彈匣里還有三顆子彈,足夠擊穿帶頭快艇的油箱。
“去報警。”他把sd卡塞進女孩手里,推她進路邊的便利店,“告訴他們,永盛號的黑匣子在我父親手里,當年他根本沒打算沉——”
槍聲在暴雨中悶響。第一發子彈擦過快艇擋風玻璃,駕駛艙里的人慌亂轉向,撞向旁邊礁石。林耀拽著海棠躲進觀景臺護欄后,聽見對方用對講機嘶吼:“先毀了那輛車!環保基金的轉賬記錄還在硬盤里——”
爆炸聲掀起的氣浪將兩人掀翻。海棠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轎車被炸成火球,恒溫箱里的文件袋在火中蜷曲成黑蝶,太魯閣項目的環評報告化作灰燼,飄向遠處正在漲潮的海灣。
林耀在硝煙中扯斷領帶,露出藏在衣領下的銀色吊墜——那是從父親遺物里找到的永盛號模型,船底刻著極小的數字:ts-0719。衛星電話再次震動,這次是瑞士銀行的加密短信:“太魯閣資金已按計劃分流至醫療賬戶,是否啟動第二階段?”
他望著逐漸逼近的快艇,手指撫過吊墜斷裂的錨鏈紋路。二十三年前,父親大概也是這樣站在船頭,看著滿載贓款的貨輪緩緩下沉,用自己的死亡設下局。而現在,潮水退去,該輪到那些躲在生態旗號下的碩鼠,嘗嘗被自己埋下的炸藥反噬的滋味了。
“啟動。”他回復短信,轉頭對海棠笑,笑容里有雨水和血的咸澀,“通知花蓮醫院,準備接收七十二小時后的‘醫療捐款’——不過這次,收款人該換成地檢署的匿名證人保護賬戶了。”
海浪拍擊崖壁的巨響中,林耀摸出酒吧里順來的混混手機,點開通訊錄里那個標著“老板”的號碼,用變聲器模仿今晚被揍的小嘍啰:“老大,永盛號的黑匣子我找到了。”
暴雨漸歇時,東方泛起鐵灰色的晨光。便利店的電視突然插播緊急新聞:
“花蓮外海發現疑似永盛號貨輪殘骸,海巡署接到舉報稱可能藏有二十三年前重大案件證據”
林耀攬著海棠走向公路,身后傳來快艇引擎熄火的聲音。女孩從便利店跑出來,手里揮著剛買到的報紙,頭版照片上,年輕時的林父正和某個戴墨鏡的男人握手——那人現在已是“環保界泰斗”,剛在三天前的太魯閣項目奠基儀式上,接過林耀遞來的十億臺幣支票。
“他們來了。”海棠指了指遠處的警燈。林耀低頭看表,距離瑞士銀行那筆錢變成醫療捐款,還有整整七十小時。而在這之前,花蓮的風暴眼中心,那朵用陰謀和鮮血澆灌的花,即將展開第一片花瓣。
他摸出打火機,點燃那張從女孩身上順來的酒吧收據,火苗舔舐著“消費金額:7777元”的數字,漸漸燒成“77”的形狀——正是永盛號沉沒的日期。
灰燼飄向海平面時,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在他耳后的錨鏈胎記上,鍍了層血色的金邊。
林耀站在花蓮港的防波堤上,海風濕咸地撲在臉上,帶著某種告別的意味。他望著遠處正在吊裝的永盛號殘骸,起重機鋼索上的銹跡被晨光鍍成金色,像極了港島維多利亞港清晨的郵輪錨鏈。西裝內袋的衛星電話震動,傳來海棠的加密信息,說道:
“耀哥,灣島這邊的詐藥流向證據已全部植入環保署內網,地檢署的人正在查那筆醫療捐款的最終去向。”
他低頭看勞力士金表,距離飛往港島的私人飛機起飛還有三小時。碼頭上,幾個穿著“海洋研究”制服的人正搬運標著“生物樣本”的冷藏箱——里面裝的不是標本,而是從造船廠倉庫截獲的ts-0719炸藥碎片,即將以“學術交流”名義送往港島的彈道實驗室。
“林先生,該出發了。”助理遞來登機箱,箱體夾層里藏著尚未解密的永盛號黑匣子。
林耀摸了摸領口的銀吊墜,轉身時,瞥見岸上某輛黑色轎車的后視鏡里,閃過那個戴墨鏡的“環保泰斗”的臉——對方正被兩名調查局干員請下車,手腕上的錨鏈刺青在陽光下格外刺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