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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塊浸了濃墨的紗,緩緩罩住蘇拉特。
白日里蒸騰的熱氣稍稍斂了些,卻把街頭的喧囂熬得更稠。
突突車的喇叭聲、攤販的叫賣聲、寺廟晚禱的鐘聲,全混在晚風里,往城市各個角落鉆。
林耀站在酒店套房的陽臺上,看著遠處工地的探照燈在云層上掃出光柱,衛星電話在口袋里震動,是江云發來的消息:
“薩米爾侄子脫離危險了,我在醫院守著,你自己找點事做。”
他回了個“好”,轉身換了件深灰色絲絨襯衫。
阿米爾剛才來敲過門,說老城區新開了家酒吧,老板是個從倫敦回來的印裔,調的酒帶著點孟買的辛辣,又混著倫敦的冷冽。
“那里能見到蘇拉特的‘新貴’,”
阿米爾擠了擠眼睛,笑著說道:
“有鉆石商的女兒,還有外企的高管,林先生或許能聽到些有用的消息。”
車穿過迷宮似的巷弄,最后停在棟爬滿綠蘿的小樓前。
沒有招牌,只在木門上掛著盞黃銅油燈,火苗被風一吹,在墻上映出晃動的樹影。
推開門的瞬間,爵士樂混著檀木香撲面而來,吧臺后穿白色西裝的男人抬了抬下巴,操著流利的英語問:
“威士忌加冰?還是試試我們的特調?”
林耀選了特調。
男人往搖酒壺里扔了片新鮮的豆蔻,又倒了些琥珀色的本地朗姆酒,搖壺碰撞的聲響里,他忽然開口:
“天耀集團林先生?薩米爾女士下午剛來過,說您是個‘會用槍也懂規矩’的人。”
林耀挑眉:“她還說什么了?”
“說您讓孟買的黑老大今晚少了三根手指。”
男人把調好的酒推過來,杯口插著片風干的玫瑰花瓣,說道:
“用的是他自己那把鑲鉆的匕首,夠意思。”
酒液滑過喉嚨時,先嘗到豆蔻的微辣
接著是朗姆酒的醇厚,最后在舌尖留下點玫瑰的甜香。
林耀望著杯底的冰塊,笑著說道:“看來蘇拉特的消息,比季風來得還快。”
“鉆石圈就這么大。”男人擦著酒杯,目光掃過角落里一桌人,道:
“那邊穿紅裙子的,是帕特爾家族的小女兒,她父親手里握著蘇拉特三成的原石渠道。
旁邊那個戴金表的,是以色列公司的區域代表,聽說在跟薩米爾搶生意。”
林耀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紅裙子女人正仰頭喝酒
頸間的鉆石項鏈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晃得人眼睛發花。
她似乎察覺到注視,忽然轉頭望過來,沖林耀舉了舉杯,嘴角勾著點玩味的笑。
“她對您好像有點興趣。”調酒師打趣道。
林耀沒接話,衛星電話卻在這時震動,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只有一句話:
“別喝那杯酒,里面有料。”
他指尖一頓,杯底的冰塊正好融化了一角,酒液微微晃動。
抬眼時,紅裙子女人已經走了過來,高跟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