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法啞然失笑。
自個入仕與否,說到底,還是得看自家這徒兒能否有在朝中抵御八方來風的能耐。屆時,甭管如何,都有一脈相承之人,將自個兒這身的學問傳到下輩。
出塵十載,恍若隔世。
兩人緩緩前行,不多時便到山腰之中。這時二人才覺得,方才遠看山嶺如老龍將死,衰敗至極,可近看卻是更為破敗,半點生氣也無。
山間除卻怪兀山巖,只剩無數老鴰丘巢,許多老鴰在光岳嶺上空盤旋起伏,其聲凄切無比,極為滲人;山腳下有道光禿溝渠,當中唯有淤泥堆積,尚無水流,偶有麋鹿打遠方眺望山嶺,見依舊是這幅荒涼景象,甩頭便走,似乎并不愿在此處多留片刻。整座長嶺,唯有烏鵲寂寥長吟。
山下有人,看打扮許是牧羊人,那幾只恰似風中殘燭的老羊,似乎皆是這人所放,可這半點草根都無的貧瘠所在,放羊又能放出個甚結果。
那漢子瞧見二人上前,將身上蓑衣取下,話語似是有些生疏,卻仍是道,“這地界荒涼,兩位好雅興。”
周可法笑笑,“從前可不是如此,不過兄弟能在此牧羊,也算是寬心。”說罷便徑直走向一頭毛發稀疏的老羊,朝著羊背輕輕放上一塊五色帕子。這時先生身后的荀元拓才看清,原來這老羊背后,有巴掌大小的一塊滲人傷口,鮮血斑駁,很快便是將師父那塊帕子染成紅緞。
稀罕處在于,先生掏出的這枚五色帕子,古往今來便是祭祀所用。
此舉大不敬。
然而從始至終,那漢子只是在一旁觀瞧,并未有感激之色流露,只是木然對周可法道,“國已盡失,這字留與不留,都是兩可,更無需按照規矩行事,只請入山便是。”
“一念起可生死人骨肉,一念落可使得萬靈潰散,一定要留。”周可法正色。
“好些年沒見過你這等讀書人了,你這等人哪都好,可惜就是認死理。”漢子渾身污垢,刀斧劈削的面目之上,此刻卻是漏出些許笑意。
二人談話,落在荀公子耳中,如同啞謎一般。
可荀公子是何等才智超凡的人兒,雖說這番話語聽得云里霧里,可仍舊猜到了漢子口中的字。
彩帕附羊,乃是為祥。,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