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披著厚袍在車中愣神良久,突兀間想到車后頭還有幾件自個兒制成的竹撐,專用于路上夾雞逮兔,此番卻是忘了贈與唐不楓。登時便覺得心頭不是滋味,連忙跑到車廂后一通翻找,灰頭土臉跑到車廂之外,卻見那行煙塵已是行至天際,再無法追趕。
少年頹然坐回車中,將口中那枚棗色丸子吐到一旁,拎起酒甕便要朝口中倒去,卻一連十數甕酒皆是空空如也。
端起空酒壇,云仲卻是啞然失笑。
原來所謂益友,不過數十壇空蕩酒甕,嬉笑怒罵,盡付與壇壇朔暑。
酒中不止君王難早朝,更有無數義氣千秋。
“師父,徒兒這回,應當不算虧本買賣吧”少年喃喃自語。
齊陵守軍營當中,有燕低飛,自營旗下掠過,并不久留,反倒是直直朝南飛去,只是始終離地不遠,不再往高處抬升。
“看這意思,今日夜里應當是個陰天才對。”一位校尉走出營帳,將手上弓弦拽滿,雙目略微瞇縫,朝著遠去的飛燕瞄了瞄,卻是未曾撒弓出箭。
燕低蛇探,無雨亦陰,這般婦孺皆知的道理,對于常年駐守在此的齊陵守軍而言,當然是爛熟于心,定沒有忘卻的道理。
“月黑風高夜,辦事自然也爽利,省得等到天上月色照如白晝時候,辦起事來束手束腳,當真叫人心頭生厭。”校尉將手頭大弓隨手掛在草靶上,由懷中掏出來團布條,慢條斯理地裹緊在弓柄上,捆扎得極為牢靠。
軍中良弓需得妥善貯存,沒遇戰時,自然是要好生捆扎一番,以淋油新布裹住弓柄的老布,牢牢壓實,免得用時弓柄拿捏不穩,橫生枝節。
若只是彎弓射鳥雀小獸,不慎脫手射空倒是小事一樁,可若是當真起了戰事,雖說一箭出時僅需一瞬便可得手,但要是射了個空,只怕就得拿數位袍澤性命去填這剎那之間的錯漏。故而校尉纏得極仔細,層層疊疊,將一團布條皆是橫捆在弓柄之上。
軍帳當中走出一人,卻是看不出相貌,以白木甲覆面,可踱步之間,威勢極盛。
這位覆面之人靜靜瞧了瞧校尉裹弓的法子,舉步上前道,“梁將軍裹弓的手段,的確是爐火純青,可這獸角弓,最好還是把那布條纏斜,抓握之時方能自如無礙,鮮有抓弓不牢的時候。”
區區校尉,顯然稱不上將軍一談,此話中的客套之意,卻是令那梁姓校尉微微皺了皺眉,似是有些反感,“你這身份,可比我高出好些去,難道出言用語非得要如此圓滑”
“那是自然。”覆面人輕輕一笑,指指那張大弓道,“縣官不如現管,千百里外的將軍大員,那可真不如近處守軍的頭兒管用,豎好吃橫難咽,偶爾奉承兩句,那也是托人辦事時的理所應當。”
梁校尉撇撇嘴,雖說不喜來人言語,倒也認同這句話當中的理,故而將手頭的布條松開,連同那張大弓一并扔給后者,自己則是坐在草靶下,看向武陵坡上那片頤章軍營。
兩國邊軍軍營相距極近,乃至他瞅向武陵坡上之時,頤章軍營當中閑來無事四處打量的軍士,亦是看著了梁校尉,那軍士沖后者揮揮手,權當打個招呼。
兩處軍營相處極融洽,并非虛談。,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