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初秋。
云仲今兒個睡得極早,原是下晌又喝了幾杯酒水,又是將秋湖激得在腹中亂竄了一通,筋疲力竭過后,便裹著厚實衣袍睡去。
故而早在孫柴馬蹄踏近時,云仲便已醒轉,所以方才種種,并不止梁鯖與那位覆面之人瞧得清楚,近在咫尺的云仲,其實看得更為清晰。
就連那位并無深交的孫柴,中箭時候從胸口噴濺出的血跡,都仍舊掛在車簾之上。
雨水并未淋濕那灘血水,所以少年雙目當中的朱紅,于火折當中更為鮮活,乃至鮮活得刺痛了少年的雙目。
穩坐車帳當中的云仲并未撩開車簾,而是轉過頭去,從車廂后座當中的暗格當中取出一柄長劍,又是將一件練劍時候穿得破爛無比的外衫放在膝前,撕成布條斜扎在肩頭,連劍帶鞘插到布條當中。
窗外老呂聽耳邊有馬匹哀鳴嘶叫聲,于是拿硬盾遮住面門,往后瞥了一眼。
孫柴坐騎之上,空空如也,唯有馬兒徘徊在云仲車前。
車帳之下,有位瘦弱的年輕人,后心插著兩根鐵箭,手足舒展,面朝武陵坡,如同臥坡而眠。
“云仲你他娘的還個等甚”老呂大吼。
亭中有弦響,正好同這聲吼疊于一處,幾不可聞。
車中的云仲正拿起一柄未曾出鞘的長劍,要插在背后。
此刻少年背后,已然背了六七柄長劍,暗格已空。
這柄抓在手里的劍,乃是那位城主托人相贈,府中其余古劍,皆已被那五百劍氣摧折,唯獨剩下這柄。
劍柄有三字,掩柴門。
弓弦炸響之際,云仲正將這柄掩柴門收到背上,鐵箭擊于車廂至薄處,透木一尺來長,興許是湊巧,正好磕在劍柄之上。
云仲最終還是沒把這柄劍放在背后,而是抽劍出鞘。
又是三箭,皆是自車前簾中穿過,卻是被少年一一以劍掃做兩段。
如同不曉得有人拽弓一般,少年晃晃悠悠下了車,架起匐在地上的孫柴,把后者仔仔細細擱在車廂當中,蓋上了那件厚實衣裳。
箭羽不絕,險些將少年車廂射了個通透,卻橫豎未有一箭能中。
那頭雜毛夯貨亦是未動,少年上前拍拍這頭夯貨的腦袋,將車套一劍削斷。
還未翻身上馬,少年卻是想起當日與唐不楓文斗之時,這位姓孫的同輩眼中精光閃動,像極了去年冬里喝的那壺慶三秋,在昏暗油燈之下映出的酒光。
“吃我這么多豆餅細糧,也該動動腿了。”少年拍打拍打馬肋,從身后拽出柄長劍。
于是在梁鯖眼里,山舞銀索下,一頭花色如紛亂云錦的馬匹,馱著一襲白衣的少年,直沖山間小亭。
那白衣少年的劍光極亮,那馬兒的足力極強,真仿佛一片彩云裹著一朵白云,白云之中生有赫赫雷光。
車廂當中那柄掩柴門,正好躺在孫柴身旁。,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