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山腳,多日不露面的趙梓陽終是出了門,旁人壓根瞧不出,這位幾乎憑一己之力將白虎幫治理得安穩如山的幫主大人,這些日以來,究竟在屋中過了怎樣一道天關。
一本老舊破書,趙梓陽足足守了數月,如今才取得不少體悟,一路而來,甚是有幾分感慨。
而趙梓陽也并不含糊,無論李三在一旁如何阻攔,依舊是將白虎幫幫主之位,退還給了原本那位凡事兢兢業業,卻少有奇詭點子的原幫主。雖說如此,趙梓陽依舊是在白虎幫大堂當中坐了良久。
說是幫派大堂,實則只不過是個大些的茅廬而已,兩人對座,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
窮鄉僻壤之中,哪有什么上茶的規矩,只是幫中有人端上來一壺暖水,擱在二人中間,綿綿熱氣從泥壺當中盤桓而出,在屋中暈開良久。
“總之,白虎幫主這位子,我這局外人坐得夠久,如今規模與這幫兄弟的品行,還算不賴,也到我這閑散人功成身退的時候嘍。”還是趙梓陽率先開口,將一室之中的寂靜緩緩打破。
“雖說于情于理,此刻卸去這白虎幫主之位,我林裕山都無半點挽留的理由。只是這幾年下來,你趙梓陽的心性手腕,幫內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無一不是上上之姿,突兀之間卸任,我恐怕幫內又是要生出不少錯亂。”
終日囚于屋中,趙梓陽此刻的面色顯得有些蒼白,原本皮相就不賴,如此一來,反倒平添三分文儒氣,更顯得俊朗數分。聽聞林裕山一席話,趙梓陽笑笑,將面前那壺水提起,朝碗中注水,慢慢開口道,“這本就是遲早的事,無需再勸。白虎幫如今早已不在所謂的幫派行列當中,與其說是南公山腳底下的一處民間幫派,倒不如說是為百姓辦事的一處小衙門。不瞞林老哥,當初我接手這白虎幫代幫主一職,為的便是令幫中上下換副模樣,青龍幫如今的凄慘狀,你我都是瞧在眼里,說是蟲鼠過街人人喊打,那都說輕了。”
“白虎幫則是不然,想來鄉鄰也是能察覺出些許不同,雖說有些挑酒旗賣茶水的意味,打著江湖幫派的幌子替鄉鄰辦事,當然要好過青龍幫那群魚肉鄉里的腌臜貨色。”年輕人笑笑,將缺失一角海碗中的沸水晃了晃,“沸水涼水可都是水,并無太大區分,幫派本就是從民間演化而來,早晚要歸到民間中去,若是仗著自個兒熱氣騰騰,待到寒冬臘月,指不定還是沸水成冰在前。”
林裕山皺眉良久,恍然卻是覺得眼前這年輕人的言論,似乎并無半點錯處,隨即便是心下一沉。
趙梓陽無論是在村落當中還是在白虎幫中,向來是不愿廢話的主,大都是干脆利落,壓根不同他人講起行事理由;就連當初同青龍幫斗架,這位百無顧忌的代幫主,也只是輕飄飄說了句抄家伙開打,絲毫不容他人開口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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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不講理的人開始講理,只能說是打算功成身退,跳出圈外。
就連林裕山這等平素嘴皮子相對利落的漢子,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