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劍四方第二百三十五章投鼠忌器“早先聽聞齊相子嗣,唯有章慶手腕孤絕,甚至做出不少背離人倫的出格舉動,使得齊相這等擅使手段的人都有些投鼠忌器,橫豎未曾吃到半點責罰。”章維鹿乃是聰明人,眼前男子的身份無需明說,自然是冷眼多時的武官魁首白負己。只見后者緩步上前,朝那身量過丈的北堂奉腿彎便是一腳,不帶半分煙火氣,可依舊將雄壯漢子踢了個趔趄,“如今看來,子嗣隨根這一說法,也不是民間俗人胡謅得來的。”
踢的是與章維鹿針鋒相對的北堂奉,可話卻是朝章維鹿所講。
赤腳漢子面色始終未變,而唯有投鼠忌器一詞,令他不著痕跡地略微凝眉。
倒不是因白負己話里有謬誤,詞不達意,而是這投鼠忌器四字,用得實在太過于貼合章慶所為。弒殺手足,不論是在尋常民宅中,還是在飛檐玉宇之內,皆是天怒人怨的狠辣行徑。
身為齊相手眼通天,章慶做的那些傷盡陰德的齷齪事,又怎會避過章維鹿其父的眼線然而如此多年以來,齊相卻從未嚴懲章慶,只是尋了個莫須有的名頭,將他扔到采仙灘府中自省,其余懲罰的手段,卻是壓根沒動用一分一毫。不是因為他有多章慶金貴,一個在庶出之中行二的子嗣,又怎能討得父親歡心,以至于犯下這等彌天大罪,都未受罪罰,而是因章家需要這么個延續祖蔭的脈絡。
而所剩三子之中,幼子癡傻,庶長子章維鹿則從不出山,且武道天賦被稱作平庸不堪,唯一能延下這根齊相枝條的,只有章慶一個。
鼠是章慶,器是章家一脈日后百年基業。
章維鹿收回思緒,卻仍不禁心頭感慨:鎮南探馬天下甲,這話一點也不假,能將齊相家事都梳理得齊齊整整,碼在桌案之上,一語道破其中的主脈,更何況是齊陵全境之中的軍情。
一番客套,面容俊朗的鎮南大將軍還是示意左右收回兵刃,對于章維鹿神色之中的變幻,并不在意,只是遣左右收驗通關文牒,隨后便帶著赤足漢子朝會客帳中而去。
舉手投足間雖不倨傲,可氣度卻是揮灑自如。
白負己倒也并沒為難一眾隨從,只是差遣部下,將這幾人的坐騎飲喂得當,而后帶去側營歇息片刻。起初蔣潤奮力朝自家主子使眼色,生怕章維鹿走后,叫這群龍精虎猛的軍卒擒去,就地砍殺在山崖旁,拋尸危崖當中;可章維鹿卻是目不斜視,似乎并不在意部下死活,直到急出一頭汗水的蔣潤,無意間瞥見即將走遠的漢子袖口,心中才微微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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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從容,神意內斂的章維鹿,袖口掛著一枚玉墜子。
十斗川山勢高聳入云,輕抬望眼見日頭,似乎是相距極近,于是玉墜上頭的那方姓氏,便如攏了層摻金絲的錦緞,分外明朗。
跟隨前方中人身量的白負己,與身長九尺有余的北堂奉,秋月里赤腳的章維鹿,就這么一步步往十斗川中而去,目光所及,皆是連綿軍帳,
鎮南軍正處在十斗川山頂,除卻山下偶爾放置幾位巡防軍士,除此之外,絕大多數還是在山間起居。僅山巔處的軍帳,就已鋪得綿延數十里,更有些軍帳坐落在凹石之中,形似一口海碗倒扣,錯落不一千奇百怪。
“齊相家中公子,聽人說從小便涉足武道,早早離家去到仙府,想必少有踏入軍中的時候,”還未去到會客帳,白負己便停下腳,轉頭朝四下打量的章維鹿笑道,“恰逢如今鎮南軍正值秋練,若是沒什么急事,不如先去去瞧瞧,至于來此的目的,回頭再到會客廳中相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