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將者,怎能不欲拓土開疆,更何況大將軍并非那些只通曉紙上談兵的庸才,晚輩來時,據傳言講說十斗川上終日排兵布陣,更是時常外出剿滅賊寨,不談其他,今日這一出斗山王,便可算得上是涉險練兵的法子,絕不是那等庸碌之人所為。”這一番話,章維鹿說得句句屬實,并無半點勾心斗角的意味,坦坦蕩蕩,猶如遞出一枚前行極慢,但卻中正實貼的拳頭,沒有一絲佯攻的端倪。
白負己神色有些戲謔,以單掌撐住面頰,略微俯身朝章維鹿說道,“你這后生可真是信口胡謅,拓土開疆說來容易,為帥者,自然心心念念想著成一番大功績,掙得生前身后虛名;可如今西路三國盟約尚在,我身為齊陵鎮南大將軍,只需將兵馬練妥,祛除匪寇,保我齊陵南境無憂即可。非要說國戰一事,耗費的錢糧軍民,足矣令舉國上下傷筋動骨,齊陵國力如今還遠算不得鼎盛,我又怎會在這等時候,還抱有拓土開疆的心思。”
“如若將軍并無那等雄渾志向,又何苦在桌案背面刻印武陵坡內數里的走勢地形圖。”也難為章維鹿初出茅廬,面對久處高位威儀十足的白負己,竟能始終神色淡然,此中城府,外人焉能企及。
白大將軍似乎是覺得這后生思緒過于天馬行空,只是略微勾勾嘴角,并未做解釋,反而開口問道,“未雨綢繆,知己知彼,本就是身為將帥的職責要務,武陵坡乃兵家咽喉之地,本帥略微查探一番,無論在誰看來,都是無可厚非的事兒,即便是朝堂上的那些酸文人,也挑不出錯漏;倒是你這后生身為齊相子嗣,為何要前去武陵坡,又對置于桌案下的齊陵境內地勢圖如此熟絡難不成是想”
話音緩緩一落,帳外有腳步聲近。
原是北堂奉特地討來了幾壺酒,忙不迭送到帥帳之中,生怕耽擱了將軍飲酒的興致。軍中禁酒,這無論在哪處軍伍都是常事,若是有那等不禁酒的一支軍甲,反倒是甚為稀奇。
休說上齊齊陵頤章三國,即便是中州諸國,也大都如此,酒誤軍機這道理,天下無人不知;不過軍中禁酒與否,亦有例外,譬如終日大雪掩壑冰的大元部,遇上吹水即凝的惡劣天景,若是只靠周身毛裘衣物,指不定便要連人帶馬凍成座墳塋,人人皆飲酒,就連不少馬匹亦是如此。
鎮南軍中禁酒令極嚴,就連身居帥位的白負己,平日里亦是滴酒不沾,但凡巡營逮住位偷嘴的軍卒,勢必嚴加懲治,杖三十或是攀山數回,總逃不過這等懲治。
難得白大將軍今日愿開金口,北堂奉自然要勤快些。
待到北堂奉送罷了酒水,臨行時,還沒忘不輕不重地掃一眼赤足漢子,卻又是掩飾不及,被白負己責罵過兩句,再也不敢停留半分,行禮過后彎起狼腰虎背,便朝營帳之外而去。
像極了當初那頭巨虎被放歸山林。
忽略章維鹿臉上的那絲若有若無的淡泊笑意,白負己將一壺酒水推到前者面前,順勢晃了晃掌中酒水,“來,今兒個正巧是軍中忌日,淺飲兩杯酒水,順帶暖暖身子,也權當是本將軍給你這位齊相公子接風洗塵;不談軍務瑣事,將那所謂的天下大事拋卻腦后,權且飲酒閑談就是。”
“那可當真是在下之大幸,將軍先請。”赤足漢子端起那壺絲毫不晃的清冽酒水,隔著桌案之上的千里齊陵,遙遙舉杯。,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