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冷清,并不因云后半分曦光而生出半點暖意,于是徐進玉眉宇胡須上的雪霜,未有分毫消退,但身板卻是挺得極直。
半月前,徐進玉才堪堪找尋到這處古剎,趁一位小僧大開寺門掃雪的功夫,將那位劍客交于他的一卷文書,恭恭敬敬遞給那位年紀尚小的僧人,便在寺外等候,卻不想這一等便是近乎兩旬光景。
“夫君還要等眼下既然寺門都未開,不如回車帳中暖暖身子,等寺門大開便是。”一旁走來的女子瞧見徐進玉臉上重重疊疊的白霜,頗為不忍,即便自個兒也是凍得面色泛青,卻仍舊是緩緩勸道。
“無妨,既然是求人授藝,當然要遵從人家寺院的規矩,寺門遲遲不開,想必亦是得考校一番學藝之人的心性。”徐進玉倒是想得通透,不過再瞧瞧自家發妻的狼狽模樣,心頭亦是微微一顫。
這等模樣,倘若叫一眾同僚瞧見,定是得許久緩不過神。要曉得徐進玉那點微薄俸祿,除卻有時偷摸買上半壺酒水,其余大多,皆是交與自家婆娘買脂粉,少有寬裕的時候,徐進玉家有虎妻,更是在鎮上傳揚已久。
乃至有不少同僚時常譏諷,說是徐進玉耗費半生銀錢,橫豎竟討來個冤家,而后者也不動氣,只是故作豪氣道句千金散盡買美人一笑,你等俗人又知曉個屁。
任誰都難想到,平日尤以脾性潑辣,且極慕榮華著稱的徐家婆娘,竟是數月以來都未施粉黛,就連半句狠話,都沒舍得同自家夫君講過。
寺院外頭雪靜云深,似是又要落下飛白,徐進玉依舊立身寺院之外,望向古剎上空沉沉亂云。
殊不知,寺內更是難以落得平靜。
“各位且先稍安勿躁,如此嘈雜躁亂,豈不是污了佛門清修的地界,若是非要論個輸贏,也應當在禪房之外議論,怎可如此妄為。”一位眉發花白的老僧瞧著禪房之中的喧囂景象,將眉頭皺了又皺,終是忍無可忍,沖一眾僧徒沉聲開口。
“首座此言差矣,”未曾等老僧再度開口,眾僧之中卻走出位年輕僧人,口誦佛號施禮道,“門外那位施主,兩旬前便將一封文書交于寺中小僧,如今正值天寒地凍,卻是令施主在寺外等候,佛門尤以慈悲為重,可不少僧眾卻以寺規為由,不允人入內,當真是可氣。”
“師弟斷章取義的本事,可不像是佛徒所為。”年輕僧人一席話,登時令不少僧眾怒目而視,其中一位中年僧人身披袈裟,起身朗聲諷道,“誰不知鐘臺寺寺規之中,不允女眷入寺慈悲為懷的確是真,不過若是破去禪院清規,我等便連佛徒本分都拋諸腦后,又何談慈悲本座也曾差人問詢過那位施主,愿不愿只身入寺,奈何那施主偏要攜女眷一同進寺,非是我等無有慈悲心腸,不過犯戒破規之事,我等確實不愿做。”
禪房之中,爭論聲又起,年輕僧人這派,不斷有僧眾被辯得啞口無言,一氣之下端坐蒲團上,再不理會。
如強風吹矢,雖箭出極重,但仍是抵不過四面來風,飄飄搖搖,紛紛直下。
心理雖根深蒂固,怎奈萬千吹塵風。,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