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寅已然是等得不耐,也顧不得什么儀態,將硯臺倒扣過來當成瓷枕,自行趴在桌案上頭,側頭睡去,就連柳傾推門而入都是渾然不覺,尤自睡倒,鼾聲連天。
瞧見此景,云仲更是于心不忍,悄悄沖柳傾低聲道,“師兄啊,不然明兒個咱再起爐二師兄多日以來苦心積慮鉆研丹方,確是太過于疲累,不如讓他好生歇息一陣再說。”
書生搖頭,同樣低聲道,“今日事今日畢,既然幾味藥引已然齊全,再者你決心已定,那便趁著此等時機一鼓作氣,成便成了,若是成丹有缺,日后也能找出差錯,再煉一爐。如今外頭情形難測,眼前這些事,還是早做為妙。”
說罷書生舉步,坐在錢寅對面,順帶比劃個手勢,令云仲也趕緊落座,自己則是輕輕捏指。
丹房之中猶如夜幕。
錢寅鼾聲越發響亮。
柳傾合上雙目,“罷了,叫二師弟再睡上一個時辰便是。”
“辛苦。”
暮色將至,山下村落不少人家升起炊煙,雖說且無好菜,不過也算是可勉強果腹,畢竟春已入深,山中野菜極為豐茂,不少手藝極精巧的婦人皆是將野菜晾曬得當,鋪上粉面,點蘸以醋料,便是道極好的飯食,清香軟糯。
方才村落之中便來了位老漢,才踏入村口外十來丈,便被駐扎下來的兵甲制住,險些嚇得背過氣去,苦苦辯解良久,那伙軍甲才堪堪將刀劍撤去,解去老漢身上繩索,任由老漢進村。
村頭住家的黃嬸心腸熱,見那老漢打扮實在寒酸,又叫軍甲摁在土里,哭喪著一張老臉,坐在地上歇息,硬是咬咬牙,將那老漢請到家中,同家中幾人一并吃些飯食,就當是行過一件善事。
老漢落座過后,沖黃嬸一家連連道謝,說自個兒乃是從西邊而來,本打算到百里外的遠親家去拜訪,年歲過大腦袋糊涂,卻是硬生走迷了路,跑到這等地界來,身上盤纏早已用了個干凈,這才不得已跑到村中來歇息一陣,未曾想到能遇上好人家,自是千恩萬謝。
黃嬸夫君本就是熱心之人,瞧這老者談吐有禮,且老邁不已,更是悄悄在老漢碗里放上兩片肉,看得自家兩位孩童眼饞不已,可也曉得這老者艱難,只得埋下頭去,默默用飯。
“老丈要是不急,先在村中住上一陣,畢竟沒盤纏趕路,真遇上急事或是突逢大雨,憑這把年紀,只怕還要耽擱更久。”黃嬸添上半碟野菜,坐到桌前,沖老者道,“不如在此住過一陣,叫村中人湊些銀錢,掉頭還家,下回將準備做足再走也不遲。”
野菜嗅著滋味清香,可一旦填到口中,卻是酸澀難咽,老漢好容易咽下略有酸澀的野菜,嘆氣道,“老朽年紀太大,如今更是連發髻都快埋到土里,若是再不見上幾回,恐怕再也見不著了,此番出門,無論如何也得去尋著遠親見一面,即便是死在半路,也是值當。”
黃嬸還要去勸,可被自家男人瞪上一眼,喃喃嘟囔兩句,便不在言語。
半晚時分,老人辭了黃嬸一家,又掂起手中魚簍,再道謝一回,旋即蹣跚而去。
魚簍中金光躍然。,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