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文曲目光清明,悠悠道,“攘外必先行安內,我在一日,你周可法便不能邁入朝堂一步,眼下你我獨處車帳之中,何不憑你修為,先將老夫頭顱摘去,也好為日后功成添些保障。”
車帳依舊徐徐前行,駕車年輕人并未回過頭來,牢牢握住韁繩,往城西直直而去,只是馬蹄聲漸微。
周可法不禁笑起,意味深長地打量一眼安然自若的荀文曲,搖頭嘆息,“你知我知你,可卻不知我,周可法自從讀罷圣賢文章過后,眼中除卻蒼生,再無其他,既然是要破開這道阻撓天下人千載百載的門閂,何苦要對守門護院出手。荀相年紀愈大,大概是忘卻了向來是以理服人,堂堂正正邁步破局的能耐,比我修行上的手段,豈止高過萬萬層樓。”
“那你口舌之敏,可要比你邁步破局的能耐,還要高萬萬重。”荀文曲撫掌大笑。
周可法也是笑意濃重,拍掌笑道,“彼此彼此。”
分明是尋常車帳,而車帳中一位是窮鄉僻壤的教書先生,一位是上齊朝堂中萬人之上的大員,此刻笑得歡暢,一如棋逢對手,故友舍履相見。
直待到車馬停至滄浪亭前,老者才走下車帳,沖駕車的荀公子抱拳道謝,不待后者回話,便自行搖搖晃晃踏入亭中,不再逗留。
周可法歇息一路,也是從車中邁步走下,抻抻腰背,湊到自家徒兒身旁,“車上那番話,聽清了沒”
荀元拓面皮平淡,“徒兒一向耳朵靈光,聽得真切。”
“怎么想的”周可法微笑,瞧著亭外湖光蕩漾,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人家是當朝一人之下的大員,徒弟不過是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雖說在青柴還算有些名聲,可放在皇城納安這等龍虎藏匿的地界,恐怕墻倒屋塌都能壓死好幾位文墨大家,縱使是心頭恨起,如之奈何倒不如沉下心來,過后清算。”年輕公子聳聳肩,臉上毫無怒氣。
這話說得不假,納安龍虎之地,文壇興盛昌隆,且當今上齊圣上酷愛文墨,更是使得文人魚貫而入,想著沒準哪一日便能平步青云,進出紫氣城中,名利皆收,如此便使得納安之內,兩步一文人,十步一大家,雖說房倒屋塌便能壓住好幾位來頭甚大的文人,有些兒戲,不過也的確有些道理。
周先生嘿嘿一笑,將左臂搭在徒兒肩頭上笑道,“什么文壇大家,不值一提,為師看好你。”,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