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離紹烏鏢局時,只有幾位相熟之人前來送上一程,倒不是因人緣如何,而是從北境傳來消息,聽人說北境歷來猖獗的馬賊流寇,大都被人所除。聽聞大概是新繼任的郡守爺,新官上任,調遣起八百老卒,硬是將北境如泥塘一般的雜亂江湖,收拾得干干凈凈,快刀亂麻,絲毫未有拖泥帶水的意味,流寇馬賊,盡皆伏誅。
且不提這位郡守爺究竟是虎頭蛇尾,還是只想做表面文章,壯壯聲勢湊湊政績,但消息確鑿無疑,北境流寇,已然是十難存一,近月下來,過路商賈百姓,竟是從未遇上成群馬賊,至多是三三兩兩,壓根不敢近前。
如此大好時機,既然這流寇蹤跡全無,商賈當然是嗅得著銀錢滋味,可仍舊有商賈為求穩妥,令紹烏鏢局押送貨品,鏢局大當家更是樂得于此,巴不得將手頭人手皆盡遣出門去。鏢局歷來對于亡故鏢局眾人家眷極好,終歸是因手底下鏢師風餐露宿得來,任誰也不愿同錢財過意不去。
故而這幾日以來,鏢局當中冷冷清清,除卻仍舊養傷的許磐楚筠與兩位云仲熟識的鏢師之外,再無旁人相送。
大當家忙著調配人手,并未前來,但卻贈給云仲一筆相當壓手的銀兩,一來是答謝云仲出手相助,使得鏢局上下未曾折損過多人手,二來便是當家的消息靈通,得知云仲乃是南公山仙人座下弟子,許多安排,便又要好生更正一番。
云仲倒是未曾想太多,瞧見這包銀兩,心頭自然有數,好言謝過之后,心安理得接下,看得一旁趕來送行的許磐直翻眼珠。
“人家云老弟自個兒本事高強,掙得銀錢多些也是應當,哪像是你,除卻耍些口舌,一套滾刀練得稀松平常,再說若無云兄弟護著,你許磐怕是早就折在葫蘆口處,還不知羞。”楚筠瞧在眼里,沖許磐腦門便是一掌,不過力道頗有些說法。
少年挑眉,一勒韁繩湊到楚筠身旁,狐疑問道,“你兩位的親事,難不成是定下來了”
此話問罷,卻見許磐連連咳嗽,楚筠笑而不語,只是難得面容中浮現一絲暖意。
云仲見狀,沖許磐抻了抻大拇指,“小子一直以為鏢局里頭,最硬氣的便是許老哥,果不其然,高。”
“邊去,如今八字至多有一撇,還遠未到成親的時候,”許磐臊紅一張黝黑面皮,支支吾吾道,“等八字寫全嘍,老哥我親自登門拜訪送喜帖去,到時你小子記得來,甭以為回了仙家山門就能沖老哥擺譜,等老子滾刀大成,咱倆再比劃比劃,非揍得你小子三天下不來地。”
就在兩三天前,許磐喝高過后,非要拽著云仲比比身手,一趟滾刀,竟是未近后者身前,悉數被劍刃攔擋在外,劍勢不緊不慢,且游刃有余,單手提壺,一手擎劍,愣是純憑尋常劍招破開極為難纏的滾刀術,險些叫許磐氣出口老血。
就連兩位總鏢頭瞧見這扎實得令人驚愕的劍術,也是忘卻了飲酒,可惜任憑瞅酸眼目,也瞧不出這小子究竟使的哪派劍招,只覺得出劍圓潤自如,貼刀而行,不似同人賭斗,反是想信手為之,飛花摘葉,全無殺伐氣。
云仲化名韓江陵這段時間,皆是聽從錢寅所言,為免于露相,將長劍裹上布匹,單憑重劍對敵練劍,反而使得水君贈與的那套流水劍譜,于手頭更為自如順暢。故而即便是許磐滾刀頗有獨到之處,亦是難以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