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行禮,亦是學楚涇川模樣,將燈籠擱穩,緩緩落座。
“年紀漸長,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如今就連這百來階聽風臺,登得都是有些勉強,總覺肩頭扛著許多物件,壓住雙膝,成日步履沉重,全然不似少年時候那般輕快,總覺拔腿可趕日月,抬手夠天,亦不過隨意可為。”男子抹去額間汗水,靠到石椅背處,卻覺涼意沁骨,抬頭問道,“幼麟腿腳近來如何”
公子微微一笑,“尚可,雖說幼時身子根底薄弱,但這些年來走動多了,亦不覺得費力,反倒是越發輕快,謝過父親關懷。”
“但我總覺得,幼麟肩頭扛的物件,似乎不比旁人少。”男子言語散到風中,卻是輕易可聞,叉起雙掌冷笑道,“我兒暗地手段,已然可瞞過為父,城外有位喚薛魚璣的姑娘,家中長姊,想必是你遣人暗害的,此事有還是無,如實道來。”
“并無此事。”公子依舊眉目含起笑意,不緊不慢答道,“雖說兒與城中那位薛姑娘有交,亦不過是酒樓當中數面之緣,身段容姿固然是極好,但總不可憑此將罪責擱放到孩兒頭上,父親教導有方,兒又豈能行這等狠辣事。”
“那薛歸與其妻之死,又是何人所為”楚涇川面色仍舊平淡。
公子失笑,“那時不過兒垂髫年紀,何來那般心性手段,當著父親眼皮下瞞天過海,去害兩位城外無辜采茶百姓況且如此作為,能有甚企圖。”
楚涇川聞言,許久不語。
再抬頭時,男子眸光低垂。
“這些年來,委屈你娘親,是我楚涇川過錯,總覺得所謂門當戶對,不合心意,卻始終惦念城外那女子。你既如此作為,想來多半是因我冷落,這才邁錯路途,釀就今日心性。”
“父親何錯之有”楚幼麟平和一笑,直視對坐那位陡然有些老態的白衣男子,輕飄飄道,“只是娘親與兒郎之錯,前者錯在不該忍之受之,后者錯在不該生在楚家,雖為嫡子,而不受父親所重,僅此而已。”
“既然已將兩人殘害,這兩條性命,姑且算在為父頭上,可為何還要差人暗害那位薛姑娘,她又何錯之有。”楚涇川疲累,索性歇靠到椅背上,長嘆問道。
“我能握到掌中的,自可視若天珍,但棄我去者,斷不可留,就算是造下千般孽業,我一人擔之。”楚幼麟咧嘴大笑,張狂笑聲,為清風撕得碎裂,而后站起身來,一字一句道,“如今楚家那幫老朽如怨鬼枯木的族老,已然聽聞過我楚幼麟的能耐,這下一任家主之位,恐怕已然由不得父親決斷。”
“殺薛歸與那女子的是我楚幼麟,殺薛魚珠的亦是我楚幼麟,”年輕公子瞧著聽風臺下城中如流火一般的燈籠夜景,神色猙獰,“可惜如今父親若想要處置孩兒,還要問族老答應與否。”,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