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江湖,著實大幸。”距白毫山不過幾炷香遠近時候,云仲猛然勒馬,沒來由道出一句,驚得那雜毛夯貨險些將少年掀將出去,瞧得一旁溫瑜連連搖頭,“話雖有幾分道理,但小師叔這騎術,未免太差勁了些,來日倘若得閑,仍需好生練練,都說是單槍匹馬走江湖,騎術差勁,翩翩少年游俠風骨,總要打過折扣。”
“倒也不假,奈何從小便是膽魄不足,除卻架馬之外,更不可窺高,”云仲苦笑,好容易穩住馬兒四足,緩緩言道,“想當初師父問我愿意御劍否,我卻是畏高,同師父答道若是能將飛劍變化為門板大小,才能覺得寬心些許,若是于周遭圍上欄桿,則才能勉強踏劍而行,沒成想如今仍是邁進修行門檻,當真是有些造化弄人的意味。”“其實并非是造化,而是小師叔自行擇選,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自行擇選過后,才有后來修行。”溫瑜展顏一笑,心頭更是驚奇,這位小師叔除卻初見時節,頗有些愚鈍之外,似乎平常時節皆是四平八穩,乃至有些暮氣纏身,確實不曾想竟又這般隱疾,飛劍周遭修葺欄桿,倘若真是如此舉動,原本劍仙風姿,似乎已然變為鶴足雞冠,于修行人中傳揚開來,怕是足能令許多人撇去手中劍。
云仲似有所悟,點點頭笑道,“起碼如今,我并未同那位老先生一般撇去手中劍,說得好聽些,并未辜負掌中三尺,這便足矣。”
兩人并未拘束馬匹步子,踢踢踏踏,緩緩往白毫山而去,雖依然是相隔數里,但仍能借未落日頭瞧清山間如浩蕩白霜一般的灌木層林,落到眼中,更是壯闊:上下山也素裹,森也盈白,除卻山巔幾座樓宇之外,山巒當中僅是一色,晚霞收束,天高云遠,唯朗朗長天之下靜默素白山尖,最是合人心意。
雖說素白山巒瞧來極有韻味,但山勢卻并不陡峭,無需下馬便可。不過兩人仍舊是牽馬而行,這些日以來兩馬并馳,著實是勞累得緊,故而并未為難,而是緩步攀山,順帶觀瞧山中景致。
“這白毫山的確神異,才是觀瞧一陣,便能覺察出這山中藏風納氣,端的是處寶地。”云仲聞聽自家二師兄講過數回觀氣本事
,固然算不得純熟,可一入此山,便覺胸腹之中通暢,隱隱之間內氣流轉,都是顯得快過幾分,不由得出口嘆道,“卻是忘卻聞訊那位老者,白毫山中景致皆為素白,究竟是出于和等緣故。”
溫瑜抬眼望去,神色亦是狐疑,信手印出數方小陣,“此山比起大元境中許多仙家山門,都是不遑多讓,說是風水奇佳能孕天才地寶,亦是不虛,就連如今信手布陣,比起往日都是得心應手許多,如此地界,竟非為仙家所占,而只是有家尋常門派,的確詭異得很。”
“且上山瞧瞧便是,此處連年有無數游人文士前來,也未曾聽聞有何怪異之處,大抵是仙家未曾發覺有這么處風水寶地,這才被旁人捷足先登,落腳山門。”少年聽聞溫瑜此言,略微皺眉,不過轉瞬又是嘿嘿笑道,“大師兄耗費許多時日祭煉的底招,如今還未曾用上,縱使這山中有些許古怪,亦不妨上山一觀。”
山中門派,此刻早已閉門,原是臨近掌燈時節,今兒個也并無游人上山,在門外歇息的幾位小童,早已百無聊賴,瞧見日頭掩于西山之后,連忙閉門,懸上今日不見客,若要借宿自去側樓的牌匾,心滿意足前去住處歇息,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師父教誨的溫故識新,常念常習,總歸比不上安眠一陣來得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