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葉翟話頭越發多將起來,但話語愈多,神色卻是愈暗淡,像是數百載年月如洪流退去,再非白葫門門主,而是如同當年那位始終跟在自家師父身后的小童,闖禍觸門規,滿心委屈跟到自家師父身后。
“此番聽聞古籍當中仍舊有師父記載,雖說不見得奇多,但心頭總覺得舒坦。原來天底下除卻我這徒兒之外,仍有書卷可記住家師樣貌。常言人去后有三,一來世上不見蹤跡,二來無人提及,三來再無一人掛念,常記樣貌音容,從前便時常想起,我若是諸事不顧,散去白葫門,慷慨赴死,天下就當真再無人記著師父樣貌,干干凈凈,一如秋風過庭,黃葉不留。”
話音才落,女子湊到葉翟身前,兩臂環住后者脖頸,雙肩微顫。
白葫山徒眾,無一人知曉這位門主時常神色淡然,盤坐到古井青蓮側畔,低眉撫劍時節,心中究竟所想何事,更不曾曉得葉翟醉后,為何總是往山門之外觀瞧,直至昏昏睡去。
不覺百載年復年。
葉翟良久都不曾有動作,抬手數度,最終仍舊是落下,合眼低聲道了一句,“多謝姑娘,雖知是毒酒發作,半夢半醒,可的確是暫且解了心頭煩憂憾念,總歸腦海當中是多了些舊事,時時翻閱,日日惦念,沒準還真能再守個幾百載山門,也算不負當初允諾。”
可再抬頭時,女子卻如薄霧一般消散而去,不留丁點痕跡。
遠處小橋上頭,有馬蹄踏動木橋聲響,緩緩傳來。
仍是方才那般秋風,仍是秋風卷葉,依舊小橋流水,夜色當中不知多少里外更夫打更聲。
身負兩劍的男子瞧見白發飄擺,急忙近前幾步,伸手攙扶。
“師父,回家了。”
男子抬起迷蒙雙目,勉強扯起嘴角。
遇上位故人,卻是偏偏分不清是實是夢,倒是可惜。
“也罷,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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