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之中,此番話乃是老樵夫所言最多的一回,觀其面色,似是當真有些無奈,相比前些日來,更像是位指點后輩修行的老人,全然不復平日里那等跋扈粗野的德行,低垂眼瞼,慢條斯理開口。
“在后輩看來,當真不見得是一回事。”
顏賈清舒舒服服往藤椅背處靠了靠,而后翹起腿來,面皮掛有兩三分笑意,“人常言說是要遵老輩人命,能少吃苦頭,但到頭來多半仍是要自個兒撞個頭破血流,才可安生。聽人說原本世間并無南公山,更無山道,正是吳霜與其弟子多年來踏足過多,自成一路。”
“沒準他當真可以走得極遠,遠到原本老輩五境中人,都難見其背。”
話音落時,南公山沉寂足足數月的后山,猛然沖出道紫氣。
紫氣當中人影一晃,便至兩人近前。
老樵夫頭也不抬,平平淡淡問了一句,“破境了”
那紫氣包裹周身的男子搖頭,雖是面容消瘦得很,可眉眼當中鋒銳極足,打量打量身旁兩人,又瞅瞅由陣法幻化出的幾位弟子,苦笑道,“做師父的難得忙里偷閑出關一趟,這幾個小子卻是不來迎接,屬實有些孤寡意味。”
顏賈清揚起眉來,瞥過眼前男子兩眼,卻是登時很是有些心驚,卻是強行壓下神情浮動,含糊問詢,“吳山主這等氣勢分明已是如遠山橫空,竟仍未曾破境未免有些過謙,自愧不如。”
“當真不曾破境,只是比起前陣,能借此身短暫出外,見見大好河山,”這位長相酷似吳霜,卻消瘦許多的男子眼尾舒緩,望向山外,“萬里城關從頭越,多嘗試幾回,想來也是善事。”
“我方才如何說的這小子三境四境時,都不曾安分守己,眼見著要邁入五境,又怎能靜下心來尋條老路,非要將每條路都踩上兩腳,才算舒坦些。”老樵夫顯然是有些火氣,冷冷哼上兩聲,依舊未曾回頭,“才是由四境入五境的火候,便悟出此等法門,如你選條前賢已然探明的陽關道,不出十幾載年月,老夫便敢保你可越過五境,甚至與眼下風頭正盛的山濤戎相比,亦是相差無幾,可你卻偏偏是這般性子,著實惹人氣惱。”
顏賈清挑挑眉,不曾吭聲,可由打這短短三言兩語當中,卻聽出許多深意,暫且擱置不想,將眉頭皺起,久久未語。
男子渾身紫氣仍舊未散,兩眼微瞇和善笑笑,“此間修行事,過陣再提也不遲,此番出關,要替自家徒兒出出氣,并不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