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日天晴,寺中飛檐托雪,已有流水潺潺淌落,連珠串線,時常濺到正清掃院落的小沙彌頭上,后者抬頭,瞥見日光朗朗下,金頂映光,不知為何撇了竹帚,靜靜立身在原處,合掌行禮。
禪房當中仍舊有僧眾打坐念經,人圍坐,論辯佛法,當中有位身穿月白僧衣的年輕僧人,無意瞧見那十幾位僧人入寺,神情微變,可到末了也不曾有甚舉動,只是合上兩眼,不再打量。
“不空禪師,果真境界高深,佛緣深重,后生自愧不如。”
不求寺首座于會客閣當中方才落座,便是出口感嘆,單掌立起,頗是有些感嘆,“小僧原本以為,天下佛門凋敝,大多寺院之中,不過是淺悟些做道場法事的手段,就棄置修行佛法,轉而外出掙上些凡俗銀錢,如鐘臺古剎這般,日日精修佛法的寺院,如今當真是百不存一,實在令后輩心生欽佩。”
老僧自行替來人泡過兩壺茶水,一一遞到眼前十幾僧人手上,并不急于開口,而是待到場中人皆飲過口茶湯后,面皮才有稀薄笑意流露,擺擺手嘆道:“自大齊分崩離析過后,這天底下就真如無量經文當中所云,一步步貼近所謂末法,爭端雀起,人無初心,物欲邪說連攜魑魅魍魎,于世上肆無忌憚,囂狂跋扈,縱使鐘臺寺尚且不敢忘卻修行,又如何抵御大勢所趨。”
“如不可渡世人,當先渡己,何況世隨時遷,必將有變,不空禪師所行之事,可言有大功德。”
“只可惜縱是功德加身,亦不能保留師門遺留之物,更不可護佑同門,使之壽數綿長。”
老僧人捧起茶水,神情不由得黯淡一瞬,雖說是收斂極快,仍舊令在座十幾位僧人看得分明,面面相覷,皆是流露出些許悲憫之色,輕誦佛號。
首座嘆氣,抿過口茶湯搖頭不已,“不求寺多年未曾出世,此番為佛寶而來,確是令小僧羞愧,乃至三番五次揣測過住持方丈心思,但真邁步踏足這齊陵關外,才大致猜出一二。”
“流寇猖獗,且是暗潮涌動,就連多年不曾出世的不求寺,都已得知佛門七妙當中的木硨磲出世,更何況是其余盤根錯節的各方勢力,多半早已是垂涎三尺,當今天下,通天物且是如鳳毛麟角,何況是這佛門至寶,縱使外人不知運其必要佛法高深,亦是天下難求。”
老僧猶如入定一般,看向眼前那位面容和善,且甚為年少的僧人,點頭示意后者盡可暢言,自個兒則是微微瞇起眼來,半晌無話。
“依小僧之見,其解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