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人這點,就算于整座南公山上,云仲也可稱得上是狀元郎,難逢敵手。
樓后竹林之外,更有竹林,不過老者仍是挑了處距凌字樓極遠的地界,先行站定過后,便是沖眼前少年招招手,“今兒個你小子倘若不將老夫揍個鼻外眼斜,就得將方才那話收去,敢否”
對此少年亦是哭笑不得,不過依舊是將腰間劍摘下,猶豫片刻,最終竟是抬手削斷棵竹木,兩三劍削為柄竹劍,將水火吞口長劍立在一旁,持竹片而立。
“擔心傷了我這老骨頭”出乎少年預料,老者并未惱怒,更是不曾開口罵娘,而是平平淡淡開口,“江湖中人死斗時節,可曾講過公平二字,刀劍無眼,豈能留情,小輩不妨收起心思,莫要令人震怒才對。”
老者說這話的時節,二月春風剪發尾,清冷料峭,不知為何,僅僅是立身原地,周身氣勢便是升騰直起,分明是不可見不可捉,但依舊是令云仲略微皺眉。
少年撇去竹片,恭恭敬敬抱拳行禮,再度拎起長劍,屏氣凝神。
可老者的一拳,依舊狠狠砸到劍身上頭,縱是少年已然不存半分相讓念頭,此一拳,依舊如狂瀾野馬洶洶而來,一閃而過,竟是生生將少年打退足足兩丈遠近,撞碎竹木六七,才堪堪止住身形,喉嚨腥甜,險些吐出口血水。
再觀此刻老者,哪里似是前些日那般三腳貓功夫,分明是穿山猛虎,下溪蛟龍,雙拳橫于丹田之前,拳分上下,架勢相當古怪。
“老夫曾去過道門佛門,撐舟頂浪,去向東諸島與大梁數地,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出天底下最重的拳頭,莫說是竹林橫攔,縱有大岳橫亙身前,一拳砸個山崩地裂,豈不也是生來一件快事。”
老者笑聲無拘,震動竹林,撲簌簌震起無數驚鳥。
云仲心頭驚異,不過眼見得老者將雙拳抬起,當即亦是顧不得駁雜念頭,強忍經絡不全痛楚,內氣流經七枚瀾滄水,匯于丹田,三道微末無形劍氣,破開散落周遭的無數竹葉,驟然奔至老者身前,直沖兩腕肩頭而去。
瀾滄水勉強可撐劍氣流轉,雖不及往日威勢十之二三,但鋒銳依舊不減,縱是云仲方才吃過一番苦頭,但依舊不曾令劍氣直沖老者要害處,而是選兩處足矣掣肘之地,直直而去。
劍氣崩碎,老者卻只用了一拳,便將眼前似是飛燕騰空的劍氣盡數砸得細碎。
直到此事,云仲才看清凌滕器那雙骨尖已然磨平的雙拳,僅是一拳,壓碎劍氣,打得周遭落地竹葉,再度升騰而起,繚繞周身經久不落。
“誰說沒拳尖就打不死人”老者豪邁笑起,當空打過一拳,周遭竹葉盡數匯來,百川歸海,竟是盡數纏繞拳風所在,變為條有十幾丈長短的狹長竹葉道,而后頃刻盡碎,拳風破空尖嘯聲卻是后至,整片竹海猶如入得走蛟飛熊,攪動翻騰,四處狼藉。
兩人相鄰而坐,少年運氣數度,才將淤積無胸口當中的那口血水吐將出來,終是舒坦許多,斜依竹木,心頭震悚依舊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