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皮笑肉不笑,抓起馬韁繩,“這還算是差不離,明日學拳,多打倆時辰竹林,也叫你小子長長記性,言多必失這話,絕非是古時賢人信口胡謅。”
歸得湖潮閣時,已是夜色深沉,整座京城近乎瞧不著半點燈火,唯有巡夜士卒,打更更夫,撐起燈籠火把,于昏沉熟睡皇城以里緩緩踏步,生怕驚擾人安眠,春夜一日日暖將起來,但還不曾到那等身著短衣便可來去自如,不覺冷清的時辰,處處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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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浩蕩年月催人老,咱們這位天子,無論是年少時節如何雄才大略,終究也有老去的時節。”凌滕器嘆息,這位權帝總歸是與自個兒年紀相當,多年過去韶華白首,縱是那等身在五境的修行大才,悟不得長生道,此事總也無可奈何。
“前輩這身子骨,起碼可再活蹦亂跳一甲子,”少年嘿嘿笑起,賊頭賊腦湊到近前低聲道來,“畢竟身在京城這些年來,我可沒少見您老夜半三更抖擻精氣神,奔青樓方向去,恰好還是由打湖潮閣門前過,夜里修行間隙或是飲酒過后,統共瞧見不下百來回。”
老者面皮騰得一變,當即便是有些面子掛不住,支支吾吾才欲爭辯兩句,神情卻是又再度平穩下來,伸出一根指頭晃悠,淡然開口,“去一回與去一百回,其實并無差別,咱老頭向來是孤孑一身,無兒無女無妻妾,就算是這事傳揚出去,不過是惹得人背后罵上幾句老不正經,你小子可就慘嘍,那姑娘容貌如何都要排在多年來老夫所見女子當中的前三甲,偏偏瞧上你這么個落魄小子。我若是將那件事如實告知,你小子吃不完兜著走,大不了咱兩人鬧個魚死網破,老夫這事傳揚出去無關痛癢,云小子這事若是讓那姑娘知曉,恐怕當真要賠得傾家蕩產。”
閣中炭火燃起,云仲將險些凍僵的可憐青雀放到炭火旁,取來些清水米粒,任由青雀取用,自個兒則是將書信展開,入目便是娟秀字跡。
修陣以來,莫說是境界一日千里,溫瑜行書作畫的本事,亦是比以往高過不知多少,展卷觀瞧的時節就連云仲亦是有些神情微變,仔細端量字跡,卻發覺已是比當初初上山時,行書功力高明太多,旋即微微笑了笑,從頭讀起。
溫瑜不常寫書信,更是莫說家書,大抵便是與身在大元雙親,依舊心有隔閡,再者即便時常與云仲互通書信,多半亦是道出近來山上種種,問詢后者經絡與修行近來如何,大多是同門寒暄,憑云仲揣測,多半是姑娘面皮極薄,山上又是有顏賈清與老樵夫這二位算不得正經的混人,免得時常受人調笑,才是寫得工整,并無太多相思言語。
長夢留人睡,稚子踢臥榻,細聲囈語,惦念春來放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