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再精簡些,便是刀架脖頸之上,才曉得觸犯法度,眼見得棺材蓋緊,才覺得此生仍舊有許多憾事,分明知曉就算是不練刀也餓不死,就算是扁擔倒地不曉得乃是個一字,也不耽擱日后安然無恙存于世間,如此一來,又怎么會做那等本就無甚意向,終日自討苦吃的活計”
沒人曉得年方十二的唐不楓究竟如何練出的一手刀法,卻是僅依靠那卷殘譜,與幾人時常提點,硬生生將刀招打磨得純熟無礙,兩三載功夫,鏢局當中即便是幾人聯手,也難快過少年手上那柄紫鞘長刀。
唐不楓說,那時練刀,當真已然是入癡,到頭來已是忘卻自個兒雙手震得滿是血水,倒覺得自個兒本就是一柄刀,不知疲倦,硬生生遞出無數次,撞到練刀樁上,或是旁人兵刃上頭,破開金石,撞碎山巖。
朔雪依舊盈袖,飛襲人面,片片細雪落到少年發髻上頭,瞧來倒是分去不少往日殺氣,抱起長刀靠到身后大元人家離去所留的草垛上頭,微瞇兩眼看向陰沉沉天日,卻是引得一旁阮秋白神情凝滯,竟是忘卻嗔怪方才少年那句日后夫君,佯裝不在意模樣瞥過身側人兩眼,倒也是聽得仔細。
唐不楓說,當初父親身死過后,乃是鏢局中人強行將已然瘋癲的孩童制住,困于屋舍當中近乎十日,才將孩童心火連同足足十幾斤肉一并熬個干涸,而后才開始嘗試練刀。鏢局上下中人,身手固然算不得難逢敵手,至多也不過是于邊遠小城當中,終日行那等押送車帳的雜事,故而這刀法高低,自然無需過多言說,得虧是唐不楓父親早年間留到鏢局一卷殘破刀譜,尚能瞧清刀招,余有十幾式,艱澀難懂。
到那時才曉得,自己也不喜練刀,只是人在世間,總要讓兩手抓著什么,既是無權無勢也無銀錢,唯獨掌中刀,可代替自個兒討個公道,捅穿匪寇與那些位縱容匪徒猖獗行事的達官顯貴肚腸。
很多時候不需要理由,也無需人家苦苦規勸,人活世間總是不長記性,總是不見江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可萬一有朝一日知曉了有些事必須做,即便是拼盡渾身軀殼之中的殘存執念,也自然會將這件事當作比命還要重些的大事。
“那話怎么說來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私以為相當有道理,吃喝不愁冷暖無憂,總不見得要比起那些凡不竭盡所能活命的人更拼命些,所以江湖里頭的人,刀劍功夫,往往比許多閑來無事習武駕馬的王公子弟強些,道理相當簡單,一者圖的是保命,活得長久些,一者卻是只為體魄能強些,或是同好友打斗得勝,孰高孰低,自是一目了然。”,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