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槍帶棒綿里藏針,兩位道童雖說是年紀尚淺,一時難言這懶散人言語究竟有何錯漏處,不過如何都覺得很是不中聽,于是當中那位面皮很是黝黑的道童嘀咕兩句,很是不滿,“道門清凈所在,自是無人惦記爭什么天下第一,佛門也好,彌門也罷,本就是不曾強求人篤信,更是說不出高低差別,至于那些塵世之間數國相爭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大小事,道門從不曾刻意插足,而是多半遠遠觀望兩眼,向來無人摻雜到其中。”
錢寅哂笑,“那倒也未必,成天吆喝著避世歸隱的,真動起手段,未必就見得比那些追名逐利的遜色幾分,兩朝前大齊前身,不正是有這么位道人軍師,最擅絕戶計,排兵布陣時常丁點生路不留,坑殺慘死到這位道人手上的兵卒,不下十萬,如此還能算是無人摻入天下事,還能算是清心寡欲”
守缺觀平日隱于世間,今日難得重現,登門道人,近乎已然將這觀中占得滿當,雖說寬敞,但如今也很是有些吃緊,倘若是再添些來訪之人,恐怕當真要擠得無處落腳,里頭招呼來訪道士的兩位道長,原本平淡面皮上頭也是難得露出些許笑意,八成是念想著天下道門,果真尚有許多四處云游之人來訪,相比與其余已然沒落幾教,道門依舊于人間安穩興盛,故而也暫且忘卻偷懶跑將出去的錢寅,忙于招呼來往道人。
錢寅坐到觀外兩掌撐頭,瞧著天邊瞬息而來的道道虹光白鶴,與云頭道圖,卻是眉峰蹙起。
天底下道門中人算不得少,可這守缺觀分明是懸空,立身于隔絕天地處,尋常道人斷然難以踏足其中,而今卻是不知從何處來過數百位高過三境修為,可憑形色手段登天而來的修行人,且個個皆是道人打扮,踏進道觀門前的時節,更是熟知道門禮節,如何都不像是有心之人喬裝打扮,前來攪擾這座少有出世的守缺觀。
天外最末稀散幾頭白鶴紛紛落地,守缺觀門外便是冷清下來,觀中打扮各異道人早已是熱鬧喧囂,縱使將言語聲壓得奇低,整座守缺觀當中依舊顯得熱鬧十分,全然不負平日落針可聞景象。
而門外兩位道人,笑意卻是逐漸褪去,望著寺院下頭難見人蹤跡的寬闊原野,神情竟是略微添過兩三分愁容。
“看來今日不會有人來了。”高瘦道人輕聲嘆息,抽去拂塵當中灰塵,再等過半晌過后,望向欲頹夕日,沉沉嘆過一口氣,起身作勢便要回觀。
兩位道童分明也是知曉此事,聽聞這錢寅胡攪蠻纏,當即便是要開口辯駁,卻是被觀中走出的一高一矮兩位道長拍拍后腦,皆是止住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