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聽見方才老車夫出言的,還有那幾位或背劍或橫戟的江湖人,本就是身手不差耳聰目明,聽聞二三丈內閑談,當真算不上什么稀奇能耐,奈何既是江湖中人,自是心頭很是不服。才待到那幾位車夫說罷,幾人其中兩位年紀較淺的練家子便是哼哼兩聲,一唱一和隨口道來。
“要擱這位老漢說話,我等這些終日憑身手過活,鬼門關前少說走過十幾趟的江湖武人,過起招來,倒是斷然不如軍中人,起碼扮相總要少兩分威武,倒是不曉得真動起手來,能耐是否遜色。”
另一人磨罷手頭兩枚短戟戟枝,心滿意足使隨處拽來野草擦凈,心不在焉答來,“沒瞧見人家三位軍爺連兵刃都不稀罕亮出沒準是瞧不起我等這些個游手好閑,三腳貓本事的江湖人,畢竟是虎死不倒架,縱使是如今落得要憑這等寒磣營生糊口境地,終究也是眼光高得緊。”
縱使是兩人出言不遜,周遭幾位江湖人,亦是不曾加以理會,反倒是時常瞥向那三位始終端坐鞍橋上的漢子,神情似很是有些玩味。
畢竟江湖軍中,兩地中人一向是瞧不對眼,要么便是軍中人瞧不起江湖人本事,擱在沙場中斷然連保命能耐都無,要么便是江湖人頂風冒霜才堪堪得來溫飽,最是瞧那等憑軍餉俸祿便可足夠衣食的軍中人。
但任憑那兩人言語處處尋釁,三人仍舊還是神色如常端坐馬上,其中有位身形算不得頂魁梧的漢子聞言,兩手松開韁繩擱到馬頸處,一言不發,卻是被為首那漢子不輕不重瞥過一眼,旋即才將兩掌收回。
走出蘇臺縣第三日,本是無風無雨晴朗天色,驟然落下雨來,然仍舊是日光明朗,雨水卻愈急。
“蘇臺縣有說法,說是晴天下雨澆王八,后者做事溫吞,倘若是平白無故落下雨來,來不及脫身,多半要給澆個通透,每每想來都是極有意思。”
車帳當中,邢鄔峽難得開口閑扯兩句,將厚重布簾撩起望去車帳之外,神情一時很是悠閑。
荀元拓原本正舒坦靠到車帳之中,且聽雨聲閉目養神,聞言也是睜開二目笑語,“早些年聽人說起東諸島中,有晴天下雨狐仙嫁女的說法,一說金玉良緣,可使得那日嫁娶兩家,皆受福報,又一說是那日多生古怪異相,凡人皆需回避,不然有厄難臨身。”
“世上傳聞與講究,實在是過于多了些,人人皆說是老輩人所留,等到在下老邁之后,也要好生胡謅幾句,好讓后生摸不清頭腦,誤以為高深。”
車帳急行,難免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