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向看不起我的張蕓也是忍不住多看了我幾眼。
我端著蓮花洗再次嗅了幾下才繼續說“這古墨味道中還有不少顏料的味道,可見曾經使用這蓮花洗的人,不僅僅是喜好文法,繪畫方面也是愛的緊啊。”
李老眉頭皺了皺,顯然已經猜到了什么,不等我繼續說下去便搶著我說“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這東西是雍正時景德鎮的唐英燒造的吧唐英的確仿過北宋汝窯的月白釉,但是從品質上來說會更細膩一些,我見過不少唐英燒紙的月白釉瓷器,絕對不是這樣的,所以我才斷定它是正統的汝窯出品。”
我搖頭笑道“唐英仿月白釉的時候有兩個階段,一個是摸索階段,那個時候是純粹的復制,首先他要燒出一模一樣的汝窯月白釉,然后才能研究怎么提高品質,這件蓮花洗便是摸索階段后期的制品。”
“雍正九年的時候,唐英曾自述因于泥土、釉料、坯胎、窯火諸務,研究探討往往得心應手,器不苦窊a,人不憚勞,成效大著。”
“這段話描述的就是唐英研究汝窯月白釉技術已經取得突破,可在唐英的瓷務事宜示諭稿序中查詢。”
“雍正十年,時認景德鎮督窯官年希堯奉旨讓唐英燒造一些甜白釉出來,其中包括小酒園、茶園、小蝶等等,并特意注明,不用落款。”
“在唐英交付這些東西,送了年希堯一件仿汝窯月白釉制品,據說是研究初見成果時候的作品,與汝窯月白釉無疑,當時年希堯還以為唐英送了自己一件古董,后聽唐英講述,才勉強收下。”
“不過這件事兒卻是及其隱秘的,畢竟景德鎮是官窯,年希堯去世的時候才把這事兒告訴自己的后人,直到道光年間,景德鎮官窯的次品允許變價處理,大量官窯次品流向民間,年希堯的后人才把這件事兒說出來,且把自己手里的蓮花洗也說成只是道光時期的景德鎮次品而已。”
“而后數年,此蓮花洗便慢慢不見了蹤跡。”
這個時候張蕓忽然說了一句“年希堯是誰,我只知道年羹堯。”
我說“是年羹堯的哥哥,曾因為年羹堯的事兒被罷過官,年希堯在繪畫和音律方面的造詣都極高,清代琺瑯彩顏料進口難的問題,就是他解決的,他還是廣陵琴派的傳人之一。”
張蕓不再提問。
這個時候,我便將蓮花洗放回了托盤中說道“所以我才說,這東西是個好東西,唐英仿月白釉的作品,年希堯用過,估價上百萬吧。”
“當然,放在典當行的話,就不值那么多了,我建議送到拍賣行去。”
聽到我這么說,姚經理還想發難,卻被李老給攔住了。
李老將蓮花洗拿在手中仔細觀摩,然后又仔細去摸蓮花洗的邊緣,以及底部,最后還輕輕彈了一下,聽了聽蓮花洗的聲音說“姚經理,這次恐怕是我打眼了,而且來我們這里當了這件東西,也自稱是年家人的外戚后人,是我大意了。”
李老有些站不穩了。
姚經理這下臉色青黃不定,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張建年對著我豎起大拇指道“宗禹,你父親說的果然沒錯,你的本事一點也不輸給你爺爺只是這些事兒,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道“我曾經讀過年家的家譜,年希堯的生平傳記,唐英的生平傳記,并讀過一些景德鎮坊間的一些小雜記,里面隱隱約約都提到過唐英贈年希堯瓷器的事兒。”
張建年點了點頭接著又問姚經理“這東西在你們這里當了多少錢”
姚經理搖頭說“別提了,這東西按照北宋汝窯珍品估價的,千萬以上,在我們這里也當了五六百萬,當的人說是著急出國,這東西又沒辦法帶出去,著急變現,這才去了手續較少的當鋪,而不是拍賣會。”
“現在看來,是我們被利益熏心,上了當啊,一下虧了三四百萬,我怎么給上頭交代啊”
典當這一行,收了假貨只能自己認了,只能怪“朝奉”眼力不好,更何況現在當戶都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