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暮色四合
事實證明,指望劉岱去徐州求援這事并不靠譜。
曹操洋洋灑灑一卷書帛送過去,只得了“黃巾鼠寇,不足為懼”八個大字,后面附著鮑信委婉表示“盡力了,但沒救”的幾句解釋。
續漢書評價劉岱,說“岱、繇皆有雋才。”但縱觀三國志等記載,這“才”算是個較為普遍的記載,基本上只要不是太無可救藥的,都能撈到這么個評價。
雖說英雄記里記載“岱孝悌仁恕,以虛己受人。”
但就目前的情形而言,種平是真沒看出了這位劉公山哪里“虛己受人”。
劉岱既然決意正面與黃巾作戰,曹操對著地圖研究許久,最終還是在種平的堅持之下,同意他作為使者出使徐州。
“伯衡,若不可為,亦毋須勉強。陶恭祖外強中干,黃巾借道,他定然會做些面子,伯衡可以名說之。”
曹操讀完鮑信尺牘,面上了然。劉岱此舉,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從得到黃巾消息起,曹操便私下聯系張邈,謀劃趁著張牛角與郭太在徐州,起兵攻河內。
二人引兵數十萬,乃是青壯精兵,河內多余老弱婦孺,正當空虛之時。
河內若定,郭張麾下必然動亂,臧洪應邵只要應對得法,拖住青徐黃巾聯軍,不使其與郭張二軍匯合。
時間一長,黃巾群龍無首,斗志一泄,敗退也是必定的結局。
曹操心中計策已定,然而終究應邵能否與臧洪配合,前方戰局到底如何,其中不確定因素太多。
有一份牽制,便有一份勝算。
如此非常之時,縱然愛惜種平之才,也不得不使其入險地。
“叔父放心。”種平整袖行禮,“典都尉武藝超群,且黃巾既言無犯徐州,亦不會平白給人送去把柄。”
“主公放心,有某一條命在,必護太史令頭毛無傷”
典韋抱拳,語氣耿直。
種平很想糾正一下,是“毫發無損”,不是“頭毛無傷”。
只是現在氣氛都到位了,便是荊軻也該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然后摔酒杯,轉身就走不回頭。
突然來個錯詞改正,總感覺奇奇怪怪的。
曹操握著種平的胳膊,殷殷叮囑“伯衡千萬保重。”
種平半只腳已經踩在矮幾之上,此時不得不半扭過身子,反按住曹操的手“叔父放心。”
老實說,種平其實更想帶樂進去徐州,畢竟樂進長著一張很會說話的面相,看起來是可以跟種平扮紅白臉,打配合戰的。
而典韋種平有點擔心,典韋會不會在自己說服陶謙時,突然冒出個“詭異”的成語,從而導致局面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策馬狂奔。
曹操敏銳的捕捉到種平眉間一閃而過的憂慮,他并不覺得種平在擔憂徐州之行。
種平能憑著那點后世之識揣摩出幾分曹操的心思,曹操又如何不曾借著他在東郡的這些時日,將種平的性子摸出個八九分
“伯衡,至徐州后,事有不諧,可問計于仲仁。”
種平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個“仲仁”是哪位仁兄,只得含含糊糊應了聲是。
車前的馬匹輕輕打著響鼻,曹操站在車軾旁,什么也沒說,只是拍了拍種平的肩膀。
種平不知為何聯想起種輯,曾經他率領將士守衛長安,種輯問過他,是否真的那么想立一塊碑。
他想了很多,最后卻只是沉默以對,那時候種輯說了什么呢
種輯站在長風中嘆息,說“為父知道了”,種平很少見到自己不不靠譜的老爹露出那樣深沉的表情,當日種輯就如同此時的曹操一樣。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恍惚之中,種平眼前曹操的臉,有一瞬間同種輯重合。
“叔父,若是黃巾之亂平息,能否給陣亡的將士”種平突然收住口中吐出一半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