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表面同曹昂的注解并無區別。
檀女很有眼力勁地也給戲志才上了一碗茶湯。
種平來不及感謝,趁現在沒人關注自己,趕緊將醒酒湯給戲志才灌了兩口,等將戲志才的胳膊扯下來,方才能去看檀女。
“還沒謝過伯衡方才的醒酒湯。”
曹昂這個年紀,已算得上是博學。
他心說這話我沒辦法幫你啊,當時只是看到這一句聯想到岳飛舊事,故而心覺不滿,順手就圈了,這我能怎么幫你解
難道要說“若曲在君主而直在臣下,縱然君退,臣亦可進嗎”
這話是我能說出口的
“君主退讓而臣子依舊進犯,楚國就失掉了道義。”
戲志才露出一個假笑,那玩意兒酸得要命,他合理懷疑種平是想酸死他然后不還錢。
戲志才這突兀地一打岔,曹操也不聊經典了,而是關切地詢問“伯衡可是風寒未愈,胃口不佳”
曹昂略長種平一歲,今年不過十八歲,按理說離舉孝廉還遠的很,只是舉孝廉后方能實授官職,曹操有意為曹昂打算,自然是希望曹昂能早些有功名在身。
今天難得的有些日頭,雖說日光照在身上并沒有多暖和,但見得曲折的回廊之中灑滿一地明亮,也叫行走在其中的人感到輕快喜悅。
種平也理了理衣裳,幫著把桌案上剩下的幾卷竹簡堆到桌案下邊藏著。
曹操擱下食箸,先是問了兩句尚書,曹昂照著種平的注解一一做答,曹操只是點頭,面上沒什么表情,倒是劉備聽出新意,眼中流露出贊賞。
“這話有趣。”
戲志才揉著太陽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嘶,我忘了伯衡不飲酒,那喝點湯我看你什么都沒吃呢。”
曹昂先是說了一遍這句話的本意,隨后環顧四周,猶猶豫豫開口“注曰君命大事,莫多克多。克之弗祥。從之弗狃。故不在諫焉。”
種平很想說那可不一定,只是看著曹昂如此可憐,也不想多加打擊,于是叫曹昂取來竹簡,思慮著給他圈了幾個曹操可能考校的地方。
“戲先生和少太史令關系真好啊。”
種平差點忍不住掩面而走。
種平以為曹昂這是對公府試不自信,于是放下筆安慰他“子脩非試文吏,不必課箋奏;至于經學,只要精進鄭、王、許三位先生的經說即可,無需太過憂慮。”
檀女奉上小碟,水光盈盈的眸只敢在種平身上短暫停留一瞬,將舌尖的“緣淺”二字咽下。
種平黑著臉看向手中的茶湯,咬牙切齒地回應“我謝謝你的湯,聽聞志才先前也染了風寒,我怎么能厚此薄彼”
畢竟種平與他差不多年紀,他現在還籍籍無名,靠著父親的背景才能獲得舉薦,而種平已經做過九卿,天下揚名了,這實在叫他有些挫敗。
種平松了口氣,這解法雖不合他的心意,但也算是中上的回答。
兩個人臉上掛著假笑,眼神“噼里啪啦”放電,同時將手上的茶湯灌進嘴里。
曹昂偷偷瞥了眼種平,嗓音發虛,沒什么底氣。
劉備發自內心地感嘆。
張飛睜大眼睛,極為贊同“跟俺和大哥二哥一樣。”
關羽撫著長髯的手一頓,嘴角極細微地一抽。
種平很想說其實是因為剛剛吃了獐肉,所以現在一點都不餓,但是他余光瞥見曹昂的眼睛又變成了兩個“荷包蛋”,于是只得點頭。
曹操不可置否地略略頷首,沒繼續往下問,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看種平,又掃一眼曹昂。
可惜如今不是夏日,種平有些惆悵,否則說不準能見到青梅煮酒的名場面。
“病去如抽絲,許這兩日天寒,不利修養。”
好癢,要長反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