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平很久以前就有過對荀氏的思考。
當初謀劃著保住劉辯性命時,他從頭至尾所依靠的都是荀攸一人的能力。
無論是往宮中傳遞消息,讓劉辯不要喝下李儒送去的毒酒,還是最冒險的,在董卓的眼皮下將劉辯的“尸體”從宮中偷運而出。
荀攸這位黃門侍郎對于禁宮的掌控是否太過了呢
即便劉辯被縊死后,董卓對于他尸體的處理堪稱草率在原有歷史上,后面還是劉協下令將這位兄長的尸體放進已故中常侍趙忠的墓穴中,讓劉辯有了個棲身之處。
但這并不意味著荀攸掩飾劉辯生死的工作會輕松多少。
他的思維有所發散,卻只是淺嘗輒止。
曾經荀攸會對劉協守口如瓶,那么現在也會。
種平不擔憂劉協會去找荀攸詢問關于劉辯還活著這件事,劉協估計只會壓在心中,無論如何都不愿叫第三人知道。
果然之后的談話中,劉協肉眼可見地坐立不安,旁敲側擊地試圖從種平口中知曉劉辯現在的情況,以及是否有其余人知曉此事。
這樣面對面的密談時,種平想要糊弄住劉協還是有八分把握的。縱然手中握有的信息也不多,可與已經亂了陣腳,又時刻擔憂會不會隔墻有耳的劉協相比,種平原有那八分把握,此時也成了十分。
這一夜過后,劉協出乎意料的沉寂下來,這樣反常的平靜引得曹操和董承等人同時陷入了疑惑當中。
這兩天與劉協見過的也只有一個種平,可種平到底是以什么話安撫住劉協的呢
匯聚在種平身上的目光越多,種平反倒是越沉得下心。
除去為劉備送行時短暫出了一次門外,平日只是窩在自己屋內研究地圖,翻閱各種風物志和醫書,幾乎是足不出戶。
“父親覺得郗慮此人可堪為師”
種平早上收到國淵的信,未拆開前還以為是劉備那里有了什么麻煩,打開后才發現是郗慮有心想做曹丕的老師,但是苦于沒有門路。
他和種平的關系并未好到可以讓種平舉薦兩次的程度,只好去走國淵的關系。
種平知道郗慮長于經學,通曉司馬法,才學上沒有什么問題,但對于這人的品性并不了解。
種輯做了太尉之后,雖說還是因為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格與朝中公卿沒有什么私交,但終究要處理的事務和屬官都增加了許多,對于新入朝的官吏皆有幾分了解。
“諂偽之徒,望風進舉。”
種輯知道郗慮是鄭玄的弟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種平聽著忍不住皺眉。
自己老爹很少主動評價什么人,但只要是開了口,那基本很少有看錯的時候。
他和魏種幾個人回許都的路上,也和郗慮有過交談,那時候只覺得這人有些傲氣,其余倒也還行。
現在看來,這個人不可深交。
“虎兒怎么提起這個人,是想要推薦給誰做老師”
種輯有些奇怪。
種平正為難要如何回絕這件事,取出國淵的信給種輯看過,種輯略一思忖“那位二公子已學到尚書了”
“方至虞書益稷。”
種平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只作略讀,未曾精講。”
“那應該講過罪疑惟輕,功疑惟重這一句了。”
種輯將那封信收在袖子里“此事交由為父來處理即可。”
種平難得靠爹一次,雖說心底猜想這事最后估計還是荀攸幫忙解決,但還是很喜歡這種有家長可以依賴的感覺。
他假裝不經意般開口“父親,我好像做了件錯事”
種輯將手放在種平的肩膀上,輕輕往下壓了壓“你做那事的目的在你看來是錯的嗎”
種平心中的忐忑一散,本來想和種輯來一次父子溫情交心局,結果一聽這種輯這話,瞬間所有情緒被吐槽欲壓倒怎么感覺老爹又要給我灌雞湯
他頗有些怨念地望向種輯“本心當然是好的,但也怕好心辦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