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擺了擺手:“我與你都推崇今文,有何可辯?德樞倒是對古文之學感興趣,你要辯就同他辯去。”
“可是程秉程長史?”
種平想起程秉那引經據典的性子,倒也不覺得奇怪。
“我記得他也是康成先生的弟子,怎么會突然來了蒼梧?”
他沒忍住開了個玩笑:“莫非也賣了我的面子?”
孫乾想了想:“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應當也有這個緣故,畢竟誰不知道老師對你的喜愛?那時你寫的信剛到揚州,老師就親自詢問了我們這些弟子是否愿意入交州施展抱負。”
“從前袁公路也派人請過我們這些鄭學門人為官,去的人也有,但大多師兄弟還是以觀望為主,畢竟……不提這位袁揚州如何,但是他手下的那些謀士勾心斗角就夠麻煩的了。”
“我看老師對他也不過是客套,可從來沒勸過弟子主動去投的。”
孫乾說著說著話里話外都帶上了一股酸味。
種平見勢不妙,趕緊抱著一堆竹簡就打算開溜:“公祐你不是還有處理戶籍之事嗎?我這邊急著看水利的文書,這就先走了。”
“你等等。”
孫乾一把拉住種平,上下打量了一番:“伯衡,不是我說,你也該置幾個女婢在家中了。你看你這一身汗,衣冠亂成這樣,若是此時主公召見,你這樣豈不失禮?”
種平想著自己衣服穿的也不多,現在回家沖個涼,換下來的衣服隨手也就漿洗了,哪里還要特意賃人?但也明白孫乾是好意,嘴上應了下來,三兩步就竄了個沒影。
離開府庫,不遠處就是衙署,吏舍寺門中偶見官吏往來,種平之前已經托了與自己住一條巷子的國淵幫他在市中帶碗涼糕回來晚上吃,因此今天沒從列肆那兒繞路,而是直接回了巷子內的居所。
國淵的事情也不少,一般得入了夜才能回來,種平推了門回家,院子里空蕩蕩的,前幾日剛清了雜草,今天看著似乎又長高了些,種平琢磨著等有空了是不是可以清出一塊地種點什么花之類的。
種平才在這里住了沒兩天,很多家具都不齊備,加上這屋子并不大,種平也想不到要買什么東西填補,一個人從水缸里打了幾桶水,合上院門時才想起來沒有浴桶。
好在天氣不冷,換上木屐在院子里直接將水從頭上澆下來,重復兩次身上也就清爽了,種平將換下來的衣服扔進盆里用水泡了,準備等晚上有風的時候再洗。
帶回來的竹簡都鋪在案上,種平搽干凈手,找了快干布把頭發包起來,確保沒有水會滴下來弄濕竹簡才開始仔細看。
原本種平覺得沒人會登門拜訪,一個人在家自然怎么舒服怎么來,因此就穿了件襜褕,下擺怕被院子里的水弄臟,還特意系了起來,沒想到卻聽見敲門聲,只好匆匆披了件外袍去開門。
“玄德公?”
站在門外的是劉備,這確實出乎種平的意外,他原以為是國淵今天回來的早,給他送飯來著。
“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