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許都得不到糧食補給,那船上這么多人就得捕魚、挖野菜過日子了。
宣良見他臉色一沉,當即就說“仆的意思是縮減口糧,鼓勵船上男女捕魚。”
“不可,征募的甲士身體虛弱,現在為我效力就得吃飽,他們的妻兒也要吃飽。只要是我的人,只要還有糧食,就不能餓著。”
黑熊將長竹片遞還“我不是吝嗇錢財的人,到許都后,你尊奉之前的命令拜見、交好曹洪。觀曹洪為人,也能知道他仆僮門客的做事風格。不要怕花錢,通過這些人購買糧食。”
“是,敢問渠帥之后呢”
宣良左右看一眼,展臂示意引著黑熊到偏遠處“本以為渠帥要在許都做一番大事,可現在要買許多糧食,這令仆費解。”
言語間聲音已有了一些顫抖“難道渠帥要棄我等而去”
“我本想乘船入黃河,可更想駕御艨艟樓船這樣的巨艦,就有讓你返回江東,做我耳目之意。也好來日里應外合,奪取一艘巨艦供我使用。”
見宣良情緒激動,黑熊繼續說“此前,我樂意帶著你們深入險地。只是下邳招納甲士船上多了那些孩童后,我就不想帶著他們一起冒險。不然舟船傾覆,或落在曹操手里,不管老幼難逃一死。”
“渠帥,若去江東,我等情愿死在渠帥面前,只望渠帥念我等侍奉之情,讓我等死后不受泰山徭役之苦。”
宣良垂著頭“至于船上孩童,仆非人父母,但也知徐林等人的心思,他們情愿子女落入險地,也不愿離開渠帥。”
“若是渠帥嫌棄舟船累贅,我等愿抄掠江淮之間,等候渠帥召喚。”
說著抬頭眼巴巴望著“渠帥欲有大艦,何不攻入江東,何愁大艦、水軍之不足掠許都將作,何愁工匠不足若無舟船,渠帥又能從許都帶走多少物資我等凡夫也,對渠帥也有點滴用處,伏望渠帥明察。”
見黑熊還在思索,宣良又說“許都物資周轉,不乏漕船。其水軍甚苦,依附渠帥后終日生活船艙之內,又談何連累家室再者,曹操麾下無有水軍,更無擅長水戰者,中原廣袤,我等舍生追隨,以渠帥之能,何慮曹操”
宣良無意返回江東做間諜,這有些出乎黑熊的預料。
相識十來天,彼此脾氣、做事風格也有了解。
自己不是心狠手辣能做大事的人,就算手狠也是對敵人和陌生人狠,對身邊人一時之間下不了狠手,特別是對方還沒有犯錯、觸怒自己的情況下。
見宣良還想開口,黑熊擺手“讓我再想想。”
“是。”
宣良暫時告退,黑熊一人站在淮水河畔考慮未來。
他眺望北岸,細雨中河面水霧與炊煙彌漫交纏,微微瞇眼,腦海中隱隱有一道很重要的絲線若有若無的來回撩撥。
漸漸的,當視線內四只鵝從水里上岸吃草時,他抓住了這道線。
白鵝將軍,始終都存在,只要北岸那些人投入劉馥麾下時,里面沛國籍貫的男女一定會跳出來報官
也就是說,在這里與他們分別,最快一天后自己的行蹤就會被揚州刺史劉馥發現,然后快速通報許都朝廷。
淮水是州界,這里以南是揚州九江郡,西北方向是潁川郡和汝南郡。
理論上來說,一旦暴露,自己休想暢通無阻抵達許都,沿途必然有重重截殺。
原身父親一家也在北岸,自己早早暴露,自能洗清他們的嫌疑。
大概最后能做的,就這么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