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耕與游牧的競爭、沖突無法避免。
莊稼在地里不會跑,也不需要設立圍欄阻擋莊稼田禾逃跑。
牛羊牲畜不一樣,會亂跑,最喜歡禍害田地里的莊稼。
游牧習慣了的人,生性中的懶散是很難克服的。
生產力又十分有限,不可能設立、建造圍欄阻擋獸群。
就仿佛經典羊吃人一樣,太原的編戶、自耕農這些年已經蠶食殆盡。
要么投靠匈奴各部,要么淪為地方大姓的部曲,再要么抱團固守。
這也就導致并州,也就是太原所謂的郡兵、并州兵,實際上是一種豪強聯軍性質。
匈奴各部在太原盆地瘋狂侵占土地,而王庭并未取得什么決定性優勢。
只是王庭掌握著祭祀和文化傳承,這對匈奴各部來說很重要。
各部會派人在王庭學習各種文化,相當于另類的活體版圖。
抓住這些人,就能按圖索驥。
劉去卑的弟弟,目前就在平陽王庭。
崔琰很想知道王庭的狀況,劉去卑也是無奈“呼廚泉有防備之心,王庭屯有三千余騎,我弟數十人,難有作為。又恐傳遞密信走漏軍情,故不敢與王庭往來。”
“不知情也好,就怕其他變數。”
崔琰感慨著,劉去卑就問“難道真要進襲王庭”
“王庭若亂,各部必然大亂,十數萬兵馬紛爭,就恐太原、河東淪為廢墟。”
劉去卑見崔琰神色有些冷淡,立刻又說“如今匈奴各部安穩,非是呼廚泉才能如何,而是他能調解糾紛,聯合弱小制衡大部。王庭遇襲,匈奴大部再無制衡,非我等之福啊。”
“此非我能更改。”
崔琰說著拱拱手“黑虎牙曾說如今衛霍之祖墳淪為匈奴牧馬地,若再放縱,晉地將為匈奴所有。此后關中三面受敵,非長久之計。”
“誒”
見崔琰提起衛霍,劉去卑長嘆一聲,就問“那仆的右賢王”
“會給你的,你想當單于,我想黑虎牙也會幫你。”
崔琰說著瞥一眼這個蹭劉氏的匈奴貴族,縱然祖上有帝室血脈,現在混來混去,黑黃粗糙的臉,一對藍眼珠子,怎么看都跟帝室之后有些不著調。
能蹭劉氏,說明劉去卑怎么也是單于欒提氏的分支后裔。
也是因為南遷到平陽,匈奴貴族們才有了改易姓氏的風潮。
似乎這樣,更容易獲取河東、太原大姓的好感。
黑熊的隊伍還在緩緩向北行進,他的戰車始終在前開路。
是武裝隊列行軍,所以走走停停,時刻要保證馬力充沛。
大約午后的時候,順著馳道來到聞喜縣南。
涑水南岸,黑熊站在車上眺望四五里外的縣城,城上士兵站列,各色旗幟鮮艷。
眼前就是一道木橋,先行一步返回聞喜的王修此刻已領著一支三百余人的徭役隊伍平整土地,用原木搭建了一座保暖、堅固的木樓。
而對岸還有千余徭役勞作,正在壘砌、夯實一座盟誓用的土臺。
黑熊眼力過人,就見一些監工揮舞鞭子,抽打徭役。
徭役中有男子,也有女子,半大的少年,能勉強背負竹簍的老人也在其中。
眺望片刻,黑熊感覺自己小腿有些酥癢,仿佛覺醒了身體本能的反應。
忍不住笑了笑,就下車走向王修“叔治先生,看來是我來的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