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陣北三四里處,劉豹來時這里已拉好一座帷幕,帷幕面南而開。
劉豹走入帷幕,就見帷幕內側用成排的立盾又組成了三面盾墻,盾墻高近六尺。
盾墻區域內,已經燃起一堆旺盛的篝火。
已快凍僵,又餓又累的劉豹哪里還有講究的余地?
被親兵引領入內后,劉豹顫巍巍落座,打著冷顫。
伸出手烤火,也觀察摘侯之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黑熊也打量劉豹,劉豹面容相對其他匈奴貴族來說更為柔和,似乎年紀也就比自己大一些。
一雙眼睛有特色,是灰藍色的瞳,很細微寡淡的藍。
劉豹雙手因烤火而酥癢,又縮回來挫自己臉,黑熊見狀看一眼親兵,那名親兵正抱著一領戰場上繳獲的白色熊裘斗篷,這時候不情不愿上前,給劉豹披上。
劉豹身子又顫:“不知溫侯何在,如若溫侯在世,小王豈敢冒犯?”
“說這些都遲了,也沒什么意義。這段時間以來,我也聽說許多流言,比如我是溫侯之子。還有我解救出來的男女,其中也也有人說我是天公轉世。”
劉豹聽著微微點頭,他在雒陽也待過一段時間,匈奴始終保持著草原商道,自然理解轉世這個概念。
對面無明顯情緒的黑熊說:“將軍之舉,對太平道眾而言,實與天公無異。”
黑熊只是笑笑,左臂指著身后:“我本以為舉全軍之力擊潰、迫降匈奴,黑山軍能為我拖住烏桓,未曾想他們竟然聯合。你我兩虎相爭,他們看來一死一傷,現在想將你我一起吃掉。”
劉豹盯著黑熊雙目:“小王愿聽從將軍安排。”
“原本天黑之前,還沒找到你,我會縱火焚燒中都城,將驅入城中的匈奴本部降兵盡數燒殺。幸好,天不絕你。”
黑熊又舉起右手指著雒陽方向:“你應該知道夏侯惇,博望坡一役,我本可以臨陣殺他,可我放過了。殺了他,曹操固然斷裂一臂,但早晚能長出一條新臂膀。可若留著他,今后見我兵鋒,曹操這條臂膀再粗再壯,也使不出力氣。”
也盯著劉豹雙眸:“你應該清楚,你能從左部王庭逃遁,是我有意放縱。我的意思,你應該能理解。”
“是,是小王無知,受人挑撥,竟與將軍相爭,實屬萬死。”
“伱既然理解,那接下來的事情才有的談。”
黑熊說著扭頭看一名親兵:“組織車兵和新編輔兵,向中都城運輸死馬、糧食,天黑前封死四門。”
“喏!”
親兵當即快步小跑離去,黑熊回頭看劉豹:“稍后你也去中都城,管好你的人。明年你出兵萬騎,我們拿北地羌胡開刀。回去后,將蔡昭姬以及被擄掠的男女給我送回來。孩子你們留著,但該是我的人,你統統送回來。”
“明年的羌胡俘虜,可以給你,未來合兵掃蕩河套朔方,那么多的鮮卑人,足夠給你們當奴隸。我的要求很簡單,你必須滿足。”
看著面部神情細微變化的劉豹,黑熊也懶得猜想他的思維變化,繼續說:“你有我的支持,沒人能搶走你的單于大位。你也清楚,我將你們全殺了,匈奴人還有與我對抗的勇氣。可將你們放回去,未來兩代人,你們不敢跟我打。”
“是,小王愿降,愿為將軍前驅。”
劉豹說著掙扎起身,向后兩步鄭重叩拜:“不管是征討諸胡,還是討伐國賊,凡是將軍旌旗所指,小王愿起傾國之兵!”
“等我擊破烏桓、黑山軍后,你我當眾筑壇盟誓,我愿以汾水立誓。我不想跟一個陌生的單于打交道,你也不要自誤。”
“小王不敢。”
“我就不留你吃飯了,將我的話帶回中都城,稍后其他被俘的貴族也會放到中都城。你跟他們說明白,其中有問題的人,你給我個名錄,我幫你處理。”
黑熊說著起身將劉豹攙扶起來:“明年春耕后,我要在甘泉山建立宮室。今年十月長安大學開啟,等戰事停歇,明年三月,你也可以派發匈奴貴族少年來長安入學。比之鮮卑、漠北、西域諸胡,我還是比較喜歡匈奴。”
劉豹額頭粘著雪,點著頭:“是,小王久沐王化,亦有興辦學舍之心,奈何族中祭祀、貴族掣肘。今能以子弟少年入學長安,實乃我族之幸事。”
黑熊抬手抹去劉豹額頭的雪:“漢與匈奴,世之雙雄也。我們可以內爭,但決不能容忍第三股勢力崛起。百年之后的事情你我難以預料,但百年之內兩族聯手,寰宇之內誰能抗衡?”
“將軍教誨,小王必一字不忘,會告知每一位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