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韋端父子帶著關隴士人來搶職田令,這是對鐘繇的挑釁,也是對汝穎、關東士人的宣戰。
所以鐘繇很擔心關隴士人借此設下詭計,讓不明真相的裴茂跌進深坑。
裴茂摔死就摔死了,萬一順手拉自己一把怎么辦?
派杜畿過來送信,只是想離間分化杜畿與韋氏父子的關系。
杜畿送完信,簡單聊幾句就走了。
裴茂確是沉思。
這次他擔任敕使不僅要拜黑熊為大司馬,還要策封為梁侯。
雖然沒有加九賜那些東西,但也賜下兩班虎賁與車駕。
如果機會擺在面前,為什么不動手?
就在他沉思之際,副使、杜陵人張休快步而來神色慌張,還跟著一些同行的官吏:“裴公,大事不好!”
張休是廷尉張湯之后,關中著姓出身,此刻面無血色:“未曾想官舍之中竟有河北人,許子遠暢飲醉酒,生出口角爭執,竟讓那河北人”
裴茂聽著面無表情,神情平靜:“是被河北人殺了?那你又何必驚慌?”
遭遇喝斥,張休才整理情緒,才反應過來,許攸似乎遠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孤家寡人一個,沒有親族、沒有門生故吏,沒有部曲更沒有什么財富。
就是被人刺殺了,又能引發什么事故?
張休聞言,這才冷靜下來:“裴公教訓的是,是仆失態了。”
收斂情緒后,張休才說:“起爭執后,河北人認出許子遠。礙于官舍律法,七八人以拳腳毆打,許子遠不幸身死。”
“真死了?”
“是,嘔血不止,仆知聞時,已然不治,連同兇犯、同行者,都已被縣吏收押。”
張休回答,又觀察裴茂神情變化,多少有些擔心。
裴茂起身:“走,隨我去縣府看一看。”
不怕許攸意外被人毆死,就怕這個人沒死。
這樣一個毫無弱點,又經歷過大場面的人,如果鐵了心搗亂,會讓朝廷非常被動。
裴茂終究是代表朝廷的敕使,又擔任過尚書令,又是設計除掉李傕三族的英雄,本身又有侯爵在身,新豐縣令不敢敷衍,引著裴茂來到城南監牢。
說是監牢,更像是一個燒炭、鍛鐵的工坊。
裴茂根本不在意什么真相、口供,他只想親眼看一看許攸的尸體。
如他擔憂的那樣,許攸的尸體,不在監牢方面。
縣府方面也沒有,就那樣離奇的失蹤了。
忙活到半夜,裴茂終于確定,在許攸配合下,有人接走了許攸。
新豐城外就有好幾個百戶所,新豐令的公文,對方根本不認。
至于朝廷敕使、謁者仆射、亭侯裴茂這些人也不會當回事。
總之,他一時不察,許攸脫身逃亡。
此刻的許攸,已經來到新豐西邊的一座百戶所。
相對寬大的帳篷里,許攸端茶小飲,思索自己未來的發展。
他是真的累了,現在脫離曹操的掌控,他想重新生活,娶個妻子,生一些孩子。
還要隱姓埋名,避免河北人報復。
腳步聲傳來,帳篷揭開,來到關中只有三四天的婁圭低頭鉆進帳篷。
這個帳門對身高七尺有余的許攸來說恰到好處,對身形高大的婁圭來說,就要低頭。
婁圭落座:“裴茂可有襲殺黑鎮北之意?”
“不知,隨行兩班虎賁皆是關中籍貫的老虎賁,天子借機遣返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