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封侯后徑直返回藍田,觀禮的軍隊維持秩序,百姓、士人、大學少年們陸續散去。
敕使團隊面面相覷,對于他們,連像樣的招待都沒有。
只能由鐘繇頂上來,帶著屬吏迎接敕使團隊到司隸校尉衙署內休息。
孔融去而復返,若無其事坐在韋端桌案側旁。
關中貧瘠百廢待興,就連今日招待,也只是米飯、酒水、牛羊肉管夠,至于其他山珍特產之類的,統統沒有。
孔融見氣氛沉悶,不由暗暗喜悅。
此刻的他,仿佛風和日麗站在岸邊,雙手環抱,看著這幫溺水的人掙扎。
韋端與孔融坐的近,微微側身就問:“大司馬又往何處去了?”
“說是回藍田,與家人慶賀。”
孔融從左袖中取出銀印,捏在右手靠近韋端,悄悄遞給韋端。
韋端接住瞥一眼,觀察片刻印文,見是金簡印文,就四個印文司直官印。
又同樣悄悄遞還回去:“長史何人?”
“崔均,崔州平。”
孔融低聲一嘆,沒想到崔州平下手這么快,以崔州平的出身和履歷,也當得起長史。
韋端略感遺憾,長史這個位置其實是最適合鐘繇的。
只要鐘繇肯低頭,梁侯那里也肯接受的話,那鐘繇就會成為長史,現在司隸校尉衙署里的許多人也就有了妥善的去處。
不過孔融能加入大司馬公府,已經是極好的消息了。
雖然孔融是司直,干的是得罪人的工作,這也說明梁侯不像傳說中那么提防、仇視士人。
稍有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那個傳言。
最多就是警惕、不喜歡全面發展的士人家族;就是那種宗族龐大,在地方上壟斷兼并商業土地人口,在朝廷內獲取高官厚祿,在士林則擁有清譽美名。
整個西州,就找不著這樣全面發展的士人家族;哪怕如弘農楊氏,就在經濟、人口、武力方面顯得薄弱,算是比較傳統的士人家族。
再如華陰張家、杜陵韋氏、杜氏,又或者其他如蘇氏、耿氏之類,幾乎都是傳統的士人家族。
關東本就有豪強做大的歷史背景和地形條件,這也是群雄討董的基礎所在。
不像西州,先是羌人為患;后來又是董卓,李傕郭汜之亂,再后來又是關中十部帥的崛起,傳統士人家族沒有全面發展的機會。
至于黑熊為什么仇視關東著姓大族以韋氏的傳承閱歷來說,多多少少能有一些猜測。
比如黃巾軍初起之時,最先倒霉的是各地的宗室藩王、諸侯,許多宗室諸侯基本就被過境的黃巾軍抹消了。
或許也是別的什么力量,這些侯完蛋了,財產也落到了黃巾軍手里,兼并的土地失去主人,自然流轉到了其他人手里。
黃巾軍初起,靈帝還在死撐期間,就抓了兩個藩王,還是朝廷方面派遣大儒去找張角談判贖回去的。
所以黃巾軍余孽與宗室殘存力量勾結在一起,也不是不能理解。
反正這些人再怎么復仇,也跟西州士人沒什么關系;以西州士人的力量,是沒資格參與當年那場最終對決的。
韋端不想參與太過激烈的爭端,甚至希望鐘繇能帶著這些年積攢的官吏團隊平安落地。
鐘繇死就死了,可他征辟積攢的官吏,可都是關隴英杰。
如果鐘繇這伙人真要墜落火坑,韋端但凡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鄉黨這二百年里不公命運的不尊重。
此刻,韋端只想把自己大兒子塞進大司馬幕府,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甚至涼州的政務,實際上也就那么回事,你越是把涼州那伙人當事兒,那反而是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