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有些拿不準主意,就問邊上一同觀摩沙盤的主簿李孚:“我欲強襲敵軍營壘,卿以為如何?”
“曹軍已無退路,這是背水之勢,若不能一戰破之,其兵復聚,必陷入糾纏。若其主力從后而來,我軍哪怕占據上風,也會猝然崩解。”
李孚靠近沙盤,略有些遺憾:“若有萬余騎士為我軍西翼,就足以遮斷敵軍之援。”
不求擊敗河內方向的曹軍,萬余騎士出動,站在旁邊扎營,曹操主力也不敢疏忽大意。
騎兵調動艱難,官渡一役,冀州騎兵萬人砸到南岸,盡數消亡。
后面又打倉亭之戰,最后那點騎兵底蘊也折騰的差不多了。
也不能指望袁熙,袁熙能擋住鮮于輔就已經很困難了,沒有力量支援。
烏桓王蹋頓這里也是一樣的,烏桓背后還有個鮮卑。
幽州形勢不惡化,不拖后腿,就很勉強了。
“我沒有萬騎,但我有疑兵。”
袁尚抬手在河內方向點了點:“這是目前最好的機會了,曹軍一分為二,戰機稍縱即逝。”
李孚觀察袁尚,見他神情堅定,就說:“大司馬絕不會坐視我軍落敗,他所求是尚書行臺。主公上表,請與大司馬同錄尚書事,大司馬心愿得償,豈會坐視?”
如果是袁紹這個大將軍,給許都發奏表,那邊還多少會看一眼。
袁尚這個繼承的大將軍,影響力根本比不上,把奏表送到許都,也不會得到什么回應,反而會搭上使者的命。
所以袁尚這里的奏表……裝模作樣在境內宣傳一下,使者把奏表丟到黃河里就行了,沒必要跟自己的生命安全過不去。
“我知道他在顧慮什么。”
袁尚說著起身,來到木隔子屏風處,伸手抓起懸掛的劍鞘,右手按住劍柄將之抽出。
舞動劍花,袁尚又用拇指細細摩挲劍刃,垂目瞇眼:“他不敢來河北,來了河北,更不敢助我大破曹操。否則,他將自陷險地。這是個多疑的人,不是尚書臺事能引誘的。”
李孚跟在袁尚身后:“主公,凡戰,料敵當眾;未戰,當先料算敗事。我軍若是敗績,大司馬豈會作壁上觀?”
聞言,袁尚面部缺乏表情:“你的意思是,此戰能勝則勝,不能勝,就引虎驅狼?”
“是,臣就恐曹軍抄掠四野,擄掠我之士民。”
李孚也是臉上沒有表情:“士民飽受其害,勢必怨恨。或許,可詐敗,引其傾力北上,待大司馬來援時,里應外合,大破曹軍于鄴。”
見李孚還要勸說,袁尚很是心動,擺手阻止:“且容我細思。”
曹軍剛動手殺人,那河北勢必怨恨,士民恨不得與曹軍同歸于盡,死也要吐對方一臉唾沫。
如果無法遏制,曹軍殺人規模持續暴漲,反而會將河北人殺的恐懼驚慌,不敢反抗。
若是黑熊來援的時機巧妙,河北士民在極端驚恐與憤怒情緒下,自然能爆發出極高的作戰決心;曹軍那時候又遠離黃河,那么必然能將對方重創!
而黎陽與鄴城之間的各縣,實際上編戶人口寡薄,曹軍為害,又能殺多少人?
反過來思考,站在黑熊的立場思考。
有沒有名義上的尚書行臺重要么?
是己方河北存亡重要,還是一個尚書行臺重要?
如果己方在黎陽決戰失利,曹軍大舉侵入河北,黑熊怎么可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