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役制度下,與家人長期分別,又身處異地,還要面臨強敵偏偏沒有肉眼可見的戰爭紅利,所以雒陽周邊的軍隊士氣普遍低靡。
自己種糧自己吃,還要給其他來這里的友軍吃。
為朝廷賣命打仗,可家人還要繳納戶調、田租。
曹軍底層士氣越發的低靡,來自官渡一役的士氣增幅,已開始明顯消退。
追隨曹操進而統一天下,獲取各種戰爭紅利的夢想也是陸續破裂。
現在咬牙吃苦卻得不到未來長遠、可觀的回報,所以曹軍基層有一種躺平的趨勢。
普通軍士、士戶本就沒什么前途可言,生性懶散,這些人本就是抽一鞭子才干一鞭子的活,不能指望他們主動去做什么。
如高遷這樣基層的寒門武人才是關鍵,他們的積極性、忍耐力都在消退。
高遷送幾個什長下田后,又去找地頭監工的兩個卒伯。
曹軍軍制比較混亂,基層百人將級別,因為出身、隸屬和性質不同,可以稱之為百人將、督伯、都伯、百人督、屯將;下一級,也會有卒伯、隊官的差異。
比如張遼麾下,基層就是屯將和隊官;于禁麾下,就是督伯和卒伯。
基本上卒伯就是士戶的升官終點,別說什么校尉、將軍,士戶出身的士兵,連百人將都難。
當曹軍內部考慮政治長遠影響的時候,自然不會單純的從軍事角度來考慮怎么提升士戶的作戰積極性。
上升通道被堵死,也沒有針對士戶的學校教育,所以士戶即便立下功勛,受限于本人的文化,也做不好卒伯一級的工作。
除非在編為士戶前就有學習基礎,有自學能力可這樣的人,又會被屯田機構直接吸納,留在地方上擔任屯田吏,是沒有服役、遠調、戰陣廝殺機會的,走的是另一條仕途。
所以被征發,安置到各郡的士戶,本身就缺乏文化和自學能力;軍中生活艱苦,又不集中啟蒙教授文化,眼睜睜看著上升道路卡死,這些士戶又怎么可能會為曹操賣命廝殺?
士戶的抵觸、敷衍情緒,自然會惹來更加嚴酷的軍紀和追責制度。
別說士戶,就連高遷也是有一天混一天,不敢奢侈的考慮什么長遠發展計劃。
只希望黑大司馬的兵,不要偷襲伊水兩岸的軍屯據點,應該就近去打雒水兩岸的軍屯點。
至于未來,高遷真的沒有想過。
作為河南尹麾下的一個小小屯將,麾下不到八十名屯田兵,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美好的未來。
而夏侯惇沿著伊水一路向南,抵達夜宿伊闕關。
伊闕關只有三百余人駐軍,這些駐軍也要自己耕種糧食。
簡單休息后,夏侯惇渡過伊水來到西岸,引著屬吏團隊登上龍門山,觀望白起伊闕古戰場遺跡。
夏侯惇獨目遠眺,思索回憶伊闕之戰時韓魏聯軍的內部算計,越發感覺很適合眼前。
自己單獨是無法抵擋甘寧的,不是甘寧這個人有多么的能打。
而是甘寧已經在陜津以東囤積了許多大船,這意味著關中的精銳部隊隨時可以乘船參戰。
己方的大谷關、小平津關組成的西面防線毫無意義,可你又必須去守。
不守的話,甘寧輕易占據,有了前線據點,甘寧的部隊就能騷擾雒陽西邊平地、田野;關中又不缺騎兵。
所以放任不管的話,大概率甘寧會直接在伊水西岸、雒水南岸區域牧馬。
不止是在野地牧馬,會組織軍隊,帶著馬群,來一個個軍屯點吃糧食!
想要完完整整的御敵于外,真不是現在河南尹能做成的。
最起碼,需要一支精銳的水師部隊;只有擋住關中的水師部隊,才有余地去談大谷關、小平津關防線的意義。
水師加上關塞駐軍、雒陽駐軍,最少需要三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