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漸漸消散,天色大亮。
可頭頂依舊是滾滾白云,山風吹刮,天空沒有坐標物,但仰頭觀察之際,能察覺云與霧都在向南卷動。
山道正中,黑熊戰車前。
已燃起七八座營火,隨行至此的兵士圍坐火堆處驅寒、烘干衣甲。
戰車車廂頂部,黑熊正在吃鹵煮的馬肉,一種說不上的奇怪口感。
都已切片,他也不看,嘴里吃完就取一片放嘴里咀嚼。
周圍千余匹馬兒散布在路中,都是今天下午需要進行屠宰、煙熏的食材,就那么隨心所欲在封閉的空間里自由自在的覓食、競爭,還有幾匹公馬為了爭奪雌馬而相互撕咬、發脾氣。
隨著最后一片馬肉下肚,黑熊才端起茶湯,熱茶入口,口腔里那種味道才減輕了大半。
見他吃完,觀望山口方向的法正這才轉身走來:“君上,田豫乃知兵之人,自然洞悉我軍意圖,恐不會應戰。”
“他來與不來,我的目的都能達成。”
黑熊手里托舉茶杯,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法正也清楚,這是經常佩戴面具的結果。
佩戴面具時是不需要管理表情的,以至于偶爾摘
法正又說:“現在所慮便是河西兵馬。”
“這沒什么好擔心的,河西是千戶制度,聞令就能動員兵馬,不需要反復聚集。”
黑熊開口寬慰,想要突圍,很早就可以突圍。
反復牽引著對方,想抓的是幽冀二州的俘虜,俘虜改造三五年,提拔三五年,以后反攻河北地區時就有了可靠的本地力量。
雖然鮮卑、東部鮮卑、東三郡烏桓距離很近,可他們的生產生活方式決定了八月之前他們很難集結。
除非很早就有相關的準備,才能事情發生時立刻動員、集結。
即便這樣,現在哪怕東部鮮卑、東三郡烏桓完成了動員,甚至抵達戰場附近……可這又有什么用?
山區作戰,戰場寬度就那么些,能投放的兵力始終是有限的。
自己這里不提后續戰斗中的正常繳獲,光是隨行的萬余備用馬匹屠宰煙熏儲備起來,也能在山里生存到九月中旬。
九月中旬,這里大概率會開始降雪;自己部隊沒有攜帶冬裝,但繳獲的衣物、皮革足以制備御寒衣裝。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燃料的補給,這不僅是夜里取暖驅寒用,還能供應隨行工匠修補兵器。
不提以后最壞情況,眼前他相信自己的河西屯軍會是第一批抵達的援軍。
如果沒有抵達,說明代郡邊塞失控,被鮮卑人控制了;也可能河西兵在等其他部隊,如關中援軍、龐德的諸羌義從,以及馬超的匈奴右部義從,就連馬騰也有部曲三千,能動員的仆從騎士也在三五千左右。
從迫降匈奴至今,他每次征召匈奴義從,都是讓劉豹帶三五千左右的精干力量。
為的就是軍前好控制匈奴人,劉豹不想死的話,這次也只會動員之前的騎兵,不會擴大動員規模。
這意味著相同的時間里,劉豹動員效率也會比鮮卑人、烏桓人快。
就是不清楚馬超會怎么做,黑熊從來就沒指望關中的軍令能節制、指揮馬超。
思索之際,一支幽州騎士從山口深處殺出,隱約傳來殺喊聲,但很快就消散了。
法正則騎馬去山口附近觀察,見太史文恭所部沒有深入追擊敗兵,反而在粗暴的打掃戰場,不由松一口氣。
山口這里算是幽州叛軍不大不小的命脈節點,如果不是山路不適合大隊人馬行進。
現在封堵山口,雖然不能堵死叛軍的軍令傳遞,但也能增加他們軍令往返的路程與困難,間接打擊叛軍士氣。
法正觀察片刻,也就調頭引著騎從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