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都是大晴天。
田豫揭開帳門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穹,走出兩步環視各處見沒有明顯的霧氣。
就知道今天又會爆發戰斗,昨天、前天天氣晴朗,雙方都在抓緊時間修筑營壘、防御工事。
而今天,對面太史文恭大概率會來襲擊己方。
太史文恭這伙人給幽州兵馬形成了很大的精神壓力,不僅僅是戰場上的殺戮,更在于那種冥冥之中的命運預感。
之前的公孫瓚、呂布都是這種戰術,擾的敵軍疲于應對。
這種典型的英雄戰法,是士氣的削弱是很難恢復的。
挨打挨的多了,反而會生出崇拜的情緒。
不管是幽州兵,還是諸胡部族,都有這種崇尚強者的本能。
帶著思索,田豫來到大帳,帳內王凌值夜完畢,正懶洋洋坐在炭火盆前閉目小憩。
察覺腳步聲,抬眉看一眼田豫,就說:“水已恢復到往年的盛水期,我們推測今日黑賊就會修橋。現在士氣低靡,斥候難以深入偵查,我軍十分被動。”
不止是他們,袁尚似乎也被薊縣的魏延纏住,駐屯在薊縣南面,正發動軍隊圍繞薊縣開挖壕溝建設柵欄;似乎只有這樣把薊縣圍起來,袁軍主力才敢西行參戰。
袁尚是給軍隊找事情做,借此訓練全軍的土木作業能力,為的是決戰時使用。
當然,田豫也感覺袁軍是被打疼了,正待在薊縣休緩士氣,也可能是在等東三郡烏桓抵達。
仗打到現在,已經徹底失控了。
對方那五千多人,根本不是幽冀二州能輕易消滅的。
對方機動性太強了,最初根本來不及調動軍隊進行圍殺;眼睜睜看著對方與薊縣的劉備舊部達成合作,然后鉆入山里。
現在優勢兵力無法展開,此前內部借調那么多馬,結果閻柔兵敗被殺,大量馬匹被奪……這個過程里,很多小豪強就算沒有破產,但也元氣大傷,對聯軍的行為感到失望。
最起碼如果不反抗,幽州施行關中的政策,他們也不會有這么大的財產損失,更承受了巨大的人身風險。
王凌這個外州人都感到心累,難道太原、河東豪強的前車之鑒不夠鮮明?
河東人多少有些被牽連的因素,算起來,幽州豪強與太原豪強有什么區別?
一個與鮮卑、烏桓雜居,一個與匈奴雜居,大家看似對立,實則是很好的伙伴。
你幫我威脅鄉民,迫使他們在生存壓力下成為我的忠實部曲;我給你貨物壟斷,增強你對部族的控制。
生活就是這么一代代傳下來的,朝廷反而是外人。
太原衣冠躲不掉的事情,幽州列郡基本很難躲掉。
王凌見田豫神情陰翳,也就沒有再說什么,起身拿起斗篷披上,這罩住腦袋。
往外走時,突然想起什么,就說:“昨天我派人登山,周圍各山路邊已干。我軍可以翻山襲擾敵軍,敵軍也會如此,國讓務必傳令各寨,使小心提防那太史文恭從各寨背后襲殺。”
“好。”
田豫簡單回應一聲,也起身送王凌回去休息。
目送王凌背影消失,晨間山風吹刮田豫臉龐,他眉目剛毅,想了想也只是嘆息,轉身準備洗漱。
低頭看著木盆內水面倒影,田豫不由皺眉,就問左右衛士:“誰有銅鏡?”
當即一個衛士取來巴掌大銅鏡遞上來,田豫掏出手絹沾水擦拭鏡面,仔細觀察,果然看到胡須有一些明顯變白了。
他默默將鏡子還了,拘水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