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因此而成為了大人物,又怎能在成為大人物之后就從此謹言慎行?當危機與機遇再度出現,他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這就叫路徑依賴。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猜的也確實不錯。甚至可以說是賭對了。
因為教國確實把這些事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卻并沒有出手。畢竟艾華斯當時也不過是一個掌握了高等神術的人類,他暫代教皇也僅僅只是因為樞機主教與圣女之間的立場沖突……或者說,是因為凝珀病導致了純白圣女無法得到所有樞機主教的支持。
艾華斯能擔任教皇,絕不是因為他眾望所歸。而是大家兩邊都不想選,只能選“中間”。
所以那些事也確實輪不到他來指揮——
比如說,如今安息古國那邊善主與奴隸們的矛盾愈發尖銳,隨著水源再度大范圍枯竭、第四次水源戰爭已然有了雛形;地精們的人體貿易與奴隸販賣也愈發不加遮掩;鳶尾花那邊的鷹眼組織,開始組織對黑鷹公國以及水仙公國那些倒向月之子的高層進行跨國集體刺殺……
這些事處理起來都很麻煩,涉及到各國以及各種族之間的長期矛盾,需要有一個長期穩定執行的方針,不能說變就變。所以樞機主教們都等著純白解除凝珀,正式上位之后再處理。
但如今,這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在開國之后,樞機主教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些問題全部都翻出來、交由艾華斯定奪。
——這些樞機主教們的內斗,并非是因為權力意識、而是因為道途之爭。能抵達第五能級的超凡者,必然有著無比穩固、無比堅決的道途之心。他們完全認為自己是正確的,那么就一定存在無法共存的敵人。
是同道,是伙伴。但同時也是敵人——是能夠和平共存、能夠互相理解、但絕對無法認同彼此的“宿敵”。
可是,“司燭之子”已然再度現世了。
那大家就不必爭吵了。
——他們會吵起來,無非就是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答案。
然而誰會比司燭之子更正確呢?
大家是眼睜睜看著艾華斯從純血的人類變成了司燭之子,也就是說這個身份并非是來自于血脈、而是因為司燭的認可。既然大家都是司燭的信徒,那司燭自己都做出了選擇,誰還能說“我認為司燭對奉獻道途的理解不夠”呢?
誰敢這么說,那就是純純的異端、叛教者!
既然有了標準答案,爭吵也就隨之平息。
而樞機主教們也都非常順滑的接受了教會執行方針發生變化這件事——如今的世界形勢與教國建立時,很顯然早已徹底不同。只不過歷代教皇都不過是“燭天司的繼任者”,她們都不愿讓教國在自己手上發生變化……這也是精靈們血脈中流淌著的凝珀之祝福導致的。
精靈們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是老古董了。
可是誰來否定呢?
那可是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不可變!
燭天司可還在天上看著呢——是真看著呢——祂老人家要是不高興了,誰能負這個責?要是真有問題,燭天司、司燭……還有歷代教皇,這么多神就沒有一個下來托夢?
既然沒有神明托夢或是降臨,指出過去的傳統已經老朽、不可沿用,那誰都不能動了老祖宗的規矩。
這個世界死亡可不是終點——倒不如說死亡才是永恒生命的開端。對于高等級的超凡者、尤其是教國的精靈主教們來說更是如此。大家死后要么去巨樹之國、要么去琥珀林、要么被靈珀天司拓印、要么就成為司燭或是燭天司欽定的使徒。
他們未必就覺得過去的規矩都是好的。可一旦考慮到死后諸事,生前的事誰都不敢賭。
——但現在情況就不同了。
司燭親自授予了一個人類司燭之子的身份,這說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