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是長陽山上落云宗的弟子,本是參加一場長陽山地底的拍賣會,誤打誤撞才闖入此境”
事關生死,阿原不敢不答,也不敢扯謊,只好慢慢將實情一一道來。
“適才,那魂魔遂望化作我敬仰的一位前輩模樣,想誆我簽下生死同魂之契。好在我經歷了這次地底奇遇,似乎、似乎哪里開了竅,認出了魂契上的真名,也就識破了他的詭計。喚醒前輩并非有意,實屬無奈之舉”
白澤慵懶地斜躺著,柔長的毛發在微風中輕擺,透著絲緞般的白色光澤。它靜靜聽完阿原的話,雙瞳中銀光閃爍,倒像有點興趣的樣子。
“依你所說,你身負天緣,輪回百世,乃是要開啟天地變局之人”
“是遂望這么說的,我也不知真假。”阿原窘了片刻,苦笑道,“我雖然從小向往仙道,但、但一直也就普普通通,怎么也不像有那么大來頭”
“我看你也不像。”白澤打了個哈欠,“不過,你若真是個普通人,那可就無趣得緊了,連聊天都沒得聊你也不要想什么還陽轉生了,吞噬魂魄乃是我的天性本則,你這渺小的生魂就如一粒塵埃,就算我把你剔出來再一口氣吹出去,也要把你吹爆了”
阿原吞了一口口水,問道“倘若我真是那天命之人呢”
“是又怎樣這洪荒境如今乃人族繁衍之地,天神血脈后裔掌管,是劫是滅,關我甚事就算遂望有興趣,我可沒有。你若當真輪回百世,也不差這一世,在這陪我聊聊天,幾年過去也就煙消云散,化靈轉生去了是與不是,沒什么差別。”
白澤雖說與普通人沒得聊,但這會倒是頗有興致的樣子,阿原也就順勢問道“那之前喚醒你的人呢他們最后又是怎樣”
“他們都是有備而來,想方設法才喚醒我。最后還能怎樣,走了唄讓我想想,上一個似乎還沒過多久,一個凜瑤血脈的男人,說什么來著,請我去給他做護國圣獸哈哈哈哈,被我罵走之后,他倒是和遂望結了什么魂契的樣子,還用一件東西換走了鎖魂陣的陣匙,讓那廝越發不安分起來”
“再之前好像是一群什么魂門修士,與我拉扯半天,是要放那魂魔自由太久了,我得想想”
白澤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雙目微闔,又似要睡去的樣子。阿原哪敢讓它睡,連忙追問道“前輩,那你、你又為何被困在這里”
見白澤沒有反應,阿原咬了咬牙,又道“若是我能破了鎖魂陣,助前輩脫困,前輩可否助我還陽返生”
“哈”聽了這話,白澤翻身而起,頓時沒了睡意。只是銀月雙瞳中閃爍的并非喜悅期許,而是傲慢、不屑,還有一絲絲惱怒
“就憑你你以為,我需要脫困”
“看來你根本不明白,我究竟是何等存在”
白澤坐直了身子,如白山矗立,雪峰傲然,“太初世界之初,陪伴大神的唯有圣祖大人。而后才有大神比照自身創造出的太初之人,和圣祖大人分九尾化出的圣族。以你們凡人貧乏的語言,多是稱那些太初之人為天人、或是神,而稱我們圣祖后裔為妖。”
白澤頓了一下,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又昂首道“而我,就是圣祖大人最初誕化的圣族之首,你們喚作“大妖”的存在與你們眼中的天界主神等同,長居于至道之境,映射于萬千世界之中,與天道法則同根同源,不死不滅,無寂無昜”
“大神既去,我等,即是萬千世界之主。”
煌煌大言,帶著凜凜天威,壓得阿原一時喘不上氣來,雖心有所想,卻也無力問上一句既然你這么厲害,怎么還會被區區鎖魂陣
白澤似乎知道阿原所想,聲音中更添幾分惱怒,“你這等凡人,不過是地神風笙以黃盤聚土塑形,天神風昊以玄鐘招魂灌靈,一起捏出來的假人而已。區區螻蟻,目光所及不過尺寸之地,生死輪回不過須臾之間,又怎知萬千世界之高遠”
“你眼中的天地,不過是滅世大劫之后殘存的一方破碎下界。愿力稀薄,生靈凋敝,我這具分身生在如此貧瘠之地,又為天命所欺,這才一時受困”
“但說到底,不過一具下界分身,睡上幾萬年還是幾百萬年,又有什么分別你以為我和遂望一樣想方設法地求脫困,那不過是以螻蟻之心去揣測神明之意的笑話”
雷霆之聲,震得螻蟻瑟瑟發抖,白澤總算是出了一口氣,正準備沉沉睡去,不想那螻蟻偏又小聲問道“既然這、洪荒境如此不堪,前輩為何還要屈尊下界呢”
“你以為我想”
白澤半閉著眼睛,含糊應道“我等與天道法則同根同源,如日懸穹空,縱有層云遮擋,光輝亦要照亮天地。再破再小的下界,只要有本源之力,在天道法則的指引下,就會不斷映照我等真身而塑形也就是說,只要下界還能容納,就會不斷誕生諸天神魔圣族的具影。拿這洪荒境來說,最多能容納六位圣族之首,就算其中之一隕落消散,天地間也終究會再誕出一位。”
“所以,即便當初那人斗敗了六位圣族之首,也從未下過殺手,而是布下鎖魂大陣,讓我等再無法干預人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