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整個槐山地界貼滿了林地龍的誅殺令,這次和上次不同,坊間多有人傳,那赤龍門掌門揚言,不論是五年十年,甚至百年千年,今后的槐山地界,這誅殺令每年都會發布一次,直至林地龍伏誅。
出奇震驚的是,這誅殺令在隨后的兩日里被獵妖盟、云河宗、鷹眼草臺以及吳夲坐鎮的地兵谷相繼發出。
一道誅殺令不足為奇,每年各家下發的都不少,出奇之處在于,幾家共同發布,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知道,此間幾大勢力已經連通一氣,以后只會越來越密牽
兩日后。
藏風山,波月洞府內,鐘紫言盤坐青臺上,目中浮光掠影,往事一件件浮上心頭,眉頭緊皺,面上盡是蕭索和迷惑。
獨坐窗裂縫之下,冥思苦想,三三夜不曾挪身,晝夜更替,他時而低頭呢喃,時而抬頭看。
饒心情變化,除了自陷枷鎖,還由周遭環境變化影響,遇到好事會心怡氣暢,遭遇不公會氣憤委屈,平步青云會志得意滿,名落孫山會心灰意冷,喜結聯誼會開懷大笑,痛喪親友會悲痛欲絕。
鐘紫言如今已四十有三,在凡俗人間,這歲數早該是不惑的年紀,可全凡活著,哪里會有什么不惑的時候。
宗族被屠,流離失所,亡命逃躲,寒窗苦讀,得遇仙緣,執掌權柄,奔走謀生,同門死傷,長輩離世,妻子痛喪,子侄遇害,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背后,是數不清的委屈、無奈、歡笑、悲憤、凄涼、寒心、彷徨、迷茫和決絕。
人生際遇不同,人生密度不同,密度不同,成就也不盡相同。
這世間,但凡經歷過事情的人,經歷的越多,身上的氣息越厚重,若能將一樁一件徹悟開來,身上就會散發令人敬畏的氣質,智者看人一眼,既能洞悉全貌,令人自愧。
鐘紫言雖是久經世事,但現在仍被重重迷霧纏身,他只覺茫茫寤寤,不得妙領。
于是便枯坐思索,困頓不消,思索不停,以防走火入魔,自備清心安神的丹藥,再不濟亦有本命物幫扶,非得想清楚一些事情。
時間流逝,這間洞府內沉寂無聲,偶有微風吹拂,輕撩石臺上垂下來的白發。
十日過后,夜深人靜,鐘紫言低著的頭顱環環抬起,散亂的神色從新合一,目光匯聚,深邃之色閃爍片刻,一聲嘆息傳響洞府,呢喃道
“人之一生,萬般世事,喜悲難料。這四時更迭,光陰難有復回的道理。
兩千余年前簇被開辟出來,妖魔匯聚,烏煙瘴氣,幾十代散修來來往往,才踩踏出一片生機。
彼時風云聚散,氣運分合,千百戶勢力爭斗,最后只余蘇王兩家興盛。
六百年里,兩家你強我弱,我弱你強,其間夾雜了多少散修的生死離別,均化作煙塵消散大地,徒做他人嫁衣。
三百五十余年前,魚玄機悲愁路過,本是要去往北方雷城尋找聚魂棺,卻被王段引誘停留,一番齷鹺合作,蘇王兩家仗勢壓人,終是鬧得大打出手,悲慘結局。
因果報應,那兩家因欺殺魚玄機而得利,也因獲得太上應魔真解和地尸祭煉術為三百年后的的雙雙覆滅埋下禍根。
黑煞秘境之癥狐兒崗墳冢內、鬼頭澗聚陰池,魚玄機死后的多方暗中布置,皆被門人無意涉足,這又是一件意難測之事。
兩百年里,槐山英杰輩出,雖多數強人曇花一現,但也是少有的風云盛況,歸算下來,和蘇禹為人寬厚包容脫不開關系,可惜隨著他離世,蘇正所修太上應魔真解近乎失控,長蘇門魏蘇兩系矛盾爆發,內耗空前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