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人流參差不齊涌向藏風平原,如星如雨,持續了七七夜。
誰也沒有想到,一篇聚將書章竟然能鼓動槐山數萬有志之士,甚至以往那些惡名昭彰的散修也集群如蝗前赴后繼。
與之相對的,萬事知的大名幾乎在一夜之間傳遍槐山,一個微不足道的練氣期老頭蒙鐘掌門賞識,憑一篇華章名揚此間數十萬人心頭,可謂百年難遇。
星夜里,前半夜蛙叫蟬鳴,過了子時,際雷聲響起,地面萬俱寂。
藏風山煉丹堂偏閣,窗門半開,內里有一位老者伴燈夜讀,手中捧著那赤紋書章,其面容枯瘦,白發蒼老,身骨纖薄,眉心丹沙已深入靈臺,眼神中時而精光閃爍,時而振奮不已,時而又苦澀晦暗。
待到窗外大雨滂沱,冷風吹進屋中,他哀嘆一聲,拿著書章走到窗前,本還想再看看,終究是沒了勇氣,又將書章放在窗臺木桌旁,負手望著漂泊大雨,光無色,烏云遮蓋了明月,更使得此間氛圍幽邃孤寂。
赤龍門能長居在煉丹堂偏閣的人少之又少,而這些人中橫生白發者,更是只有一位,站在窗前的老者不是茍有為還能是誰。
他兀自神游回憶著書章的內容
“
凡人之序,難逃生老病死,修士之序,難逃人衰亡。
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時有常序,鬼神有常靈。
寶日月星辰,地寶五谷金銀。
家寶孝子賢孫。國寶正直忠良。
吾輩修真,可能逃脫地規矩
合道,則府鑒臨。合地道,則地府消愆。合壤,則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禍去福來。地和,則萬物生。地道和,則萬物興。父子和,而家有濟。夫婦和,而義不分。
時勢不可盡倚,貧窮不可盡欺,世事翻來覆去,須當周而復始,此理仙凡并無不同。
上古周國有東郭士,書生也。
東郭弱冠時,常居弱水西畔,朝投僧寺,夜宿破窯。布衣不能遮體,饘粥不能充饑。上人嫌,下人憎,皆言其之賤也,其曰非賤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其后登高及第,入中書,官至極品,位列三公,思衣則有綺羅千箱,思食則有百味珍饈,有撻百僚之杖,有斬佞臣之劍,出則壯士執鞭,入則佳人扶袂,廩有余粟,庫有余財,人皆言其之貴也,其曰非貴也,乃時也,運也,命也。
蛟龍未遇,暫居云霧之間。君子失時,屈守人之下。命運未通,被愚人之輕棄。時運未到,被人之欺凌。初貧君子,自怨骨格風流。乍富人,不脫俗人體態。
汝以為,時可有正序
生平結交惟結心,莫論富貴貧賤。深得千金,而不為貴,得人一語,而勝千金。吾皆悼追無恨人,富貴須當長保守。
昔年蘇禹積弱,屢屢出入槐陽,同門憎,兄弟惡,常有人欺,然時運反轉,金丹結成,蘇門虹彩三年不絕,同門各個跪拜,族兄親自斟酒,蘇禹本是舊蘇禹,昔日何陳今何親。自家門徒尚如此,何況區區散修徒,抑猶未也。
文章冠世,儒門道祖尚厄于陳邦。武略超群,道門神公曾釣于渭水。
上古圣賢,不掌陰陽之數。今日儒士,豈離否泰之鄭腰金衣紫,都生貧賤之家。草履毛鞋,都是富豪之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