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獵面露微笑,輕捋短須:“前兩年跟劉小恒師兄打賭贏的,放在我手里也是吃灰,恰好和你相性相符,多少能補個三四年壽元,對快速恢復傷勢也有點作用,拿著吧。”
赤云子緩慢接過手來,心頭生出一絲感激:“…謝過師兄,我回門里后把功績兌轉給你。”
“哈哈,我稀罕你功績啊?趕緊養好傷,回門里把陣符堂操持起來,冬日里我還等著你的【寒水陣】練功呢。”
“是。”
“另外,七日后軒轅峰上斗法大會正式開始,掌門允準了門里的弟子們去觀覽,屆時我再來喚你。”
“是。”
直望著蘇獵安排帳中弟子好生照料自己,隨后身影度步離了帳內,赤云子才躺下身子陷入沉思和回憶,嘴里呢喃了一聲"操持陣符堂么…"
單以價值論,壽元類靈物在修真界幾乎是一等一的珍貴,究其根本,只因為時間是修真者最緊缺的東西,一切修煉都得以時間打底。
而一個人的壽元說到底,本質就是他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支配的時間多寡,如果壽元長,可供修煉的時間就多,能筑基、能結丹的概率自然會增加,否則如果壽元所剩無幾,再有什么了不得的機緣條件,也難有大成就。
偏偏就是這么珍貴的東西,對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直接就送出來了。
多少年來,縱觀門里師兄姐弟們,有才能的人絕對不算少。精明的如宋應星,蠻橫的如姜明,俠義的如梁墓,不要臉的如劉小恒,剛正的如宗不二,巧慧的如王元姬,勤拙的如魏長生,勇武者如魯麟蛟,瀟灑的如惠討嫌,術法天賦絕倫如常自在,在做事上都各有為人稱道的地方,但也都有明顯的缺點,沒有誰是完全無條件的被所有人喜歡的。
唯獨這位蘇師兄,他的所作所為,在很多時候都恰到好處,好到跟及時雨一樣,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他。這么多年來,不論從德行還是資歷,是真正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讓所有人都覺得親近,更別提其人已經筑基圓滿,歷次門中大比穩居前三。
這樣的人,細思起來,對于政治嗅覺頗為靈敏的赤云子,反倒挺恐怖的。
在凡人看來,修真者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屑權謀詭計的,但作為從小就生活在修真門派中的赤云子來說,修真者比之凡人的權謀手段不遑多讓,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什么會這樣呢?道理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因為資源永遠是有限的,而資源有限就會產生斗爭,對于聰明人來說,斗爭首先從政治開始。
難道這位師兄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開始謀劃門里的權位了么……腦袋昏昏沉沉,思索到最后,赤云子沒了考慮外人的心情,艱難進入了睡夢。
夏季多雨,不知過了多久,帳外雷鳴電閃,轟隆作響,雨水嘩啦啦的摔打下來,聲音格外清澈。
很快,有急促的奔跑腳步震蕩,一道渾厚粗曠的聲音響起:
“快快快,慢著點,抬到十三號帳內,去請慈寧師伯速來救治。”
響動漸大,赤云子自睡夢中逐漸醒了過來,他側眼環掃了一下帳內,見有位小一輩的少年正探頭往帳外看,那是門里專門安排來照顧自己的后輩。
“元景,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被喚做元景的少年轉身回頭,見赤云子醒了,慌忙跑至近前,口齒哆嗦:“赤云師叔,像是周洪師伯受了重傷,快要不行了,被魯師伯抬進了旁邊的軍帳。”
周洪么,赤云子咳嗽了一聲,又問:“我睡了多久?”
“有三天嘞。”元景大眼珠子一轉,算了算,又指著帳中硯臺旁邊的木盒與書信道:
“對了,前日那位化生寺的鐘前輩來看您,等了良久后,留下手箋走了,叮囑我等您醒來遞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