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光
就在他萬般絕望,準備停步在雪地中迎接死亡的時候,眼角的一抹光芒,乍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不僅僅是火光。遠遠望去,他早已經適應黑暗的雙眼,竟然能夠依稀辨別出一排排房屋,隱沒在茫茫的雪原當中。
他的渾身都被凍裂了,四肢的知覺正慢慢萎縮。
但當他看到這抹光芒的剎那,不知哪里涌上來的力氣,竟然促使他又舍命奔跑起來。
或許是對“生”的渴望。遠處的那點燈光,就像溺水者最后的一根稻草,再一次拯救了他的心。
不管怎么說他要跑過去他要活下去
跑到山丘的高處,隨后是一道廣袤的緩坡。他干脆橫躺在地,像一團雪球一樣朝下面飛快地滾去。身后揚起一簇簇高懸的雪片,與飄落的飛雪碰撞、雜糅。
他死死地緊閉雙眼,渾身不斷磕碰到什么東西。但他早已經對痛感麻木,就這么一往無前的氣勢,他飛快地沖向燈火的所在。
滾落的速度漸漸慢了。他的思維也漸漸凍僵,來不及考慮原因所在。
直到他的身軀裹著一層雪殼,在地面上慢慢停下。他過了片刻才敢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平地。
他的衣裳早已經破爛不堪,此刻耷拉在雪地里,像是凍結的粥。
心里猶且驚魂未定,他大口吸進兩口冷氣,哆嗦著爬起來。
脊背不斷被雪團砸著,他已經挺不起腰了。手腳并用,他十根指頭在雪地里劃出長長的血痕,扒拉著朝那片已經不遠的燈火爬去。
風雪很大。刺耳的聲音在院落里盤旋,她頓時感到臉頰一陣疼痛。
大風在逼仄的院落里無處可去,在每一個孔洞都發出“嗤嗤”的尖叫。雪瓣團團橫飛,張狂不羈的模樣讓她花容失色。
沒有了屋里的溫暖,她此刻脆弱得像一枝雪中的殘花。
但是她卻沒有因此而放棄。扶著墻走了幾步,她考慮了一下眾人居住的地方,扭頭朝那邊慢慢挪步。
雪很深,她每走一步都感到腳下松軟而寒冷。墻面也變得刺骨的冰涼,雖然只是相隔一面石磚,卻與屋里的墻面大相徑庭。
她已經看到神龕被風刮開的門。晃動的門樞發出微弱的“吱呀呀”的呻吟,正堂神像之前的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層銀白的雪。
想到道長他們此刻就住在神龕之后,她心中既驚訝又擔心。
加快了腳步,她扶著墻壁,漸漸靠近正堂。
然而,就在她摸到堂前院落里的大香爐時,忽然聽到象風觀的銅門,發出一聲悶悶的撞擊聲。
“咚”地一聲,不輕不重,在風雪的嘶吼下甚至有些模糊。
然而銅門傳響,甚至在風雪中傳來一聲回音。
這樣肅靜又喧騰的雪夜里,如果院落里沒人,這一聲,就將永遠拋落在地,無人知曉了。
雪“啪啪”砸下,使得她的眼睛有些睜不開。然而她確確實實停步了,轉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風雪密集。但是她聽到了,那一聲怪異的響動,甚至讓她有點懼怕。
黑暗的夜里,能發出這種聲響的,是野獸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