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紫六歲時被黃鼠狼迷住,是主人家偶然發現,男主人用鐵鍬打死了黃鼠狼,救下了她。
所以李木紫與人類的關系是很糾結的,人類吃掉了她的某幾個老公和很多孩子,但是也不止一次救下了她的性命。
被黃鼠狼跳舞迷住過的禽類有很多,而能從那絕命舞蹈中活下來的李木紫,是當時禽類中絕無僅有的。
今天這種感覺,和尚未化形的六歲時被黃鼠狼用幻術控制住的那種感覺一模一樣。
很清醒,但是動彈不得,無法破除,全無辦法。
這次,幻術的主人不是普通的黃鼠狼了,其身份已經非常清晰,李木紫立刻做出了判斷。
在古已有之的四十二個人仙之中,其實有兩個并不是人類得道而成,或許叫做“妖仙”更合適。
其中一個是神蛇河的河神,是神蛇,另一個就是人稱“黃大仙”的黃鼠狼。
黃大仙機巧百變,神妙莫測,特別是對于禽類的心神是絕對的壓制。
李木紫一時心中充滿悲傷。她擁有禽類之中億萬中無一的極致絕佳機緣,一生好強勤奮,修行從不間斷,到頭來面對黃鼠狼,竟然還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她異常地清醒,像是一個旁觀者,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主要心神被黃大仙控制著,沉浸在恐怖而又無稽的幻覺之中。
這時候,一個嬌柔的女聲在昏暗中說:“原來你的心境是這樣糾結的嗎?你是在這樣的光景里一路走來的嗎?很不容易啊。”
伯勞鳥所想的是衰老與老友們,鴕鳥大叔所想的是與無靈智的孩子們心意相通,鴛鴦夫妻所想的是堅貞的愛,而李木紫現在的夢境也反映了她內心深處的世界:
黑暗、朦朧,有無數的人,無數的愿望執念,無數的撒潑打滾,無數如此陌生而又變化莫測的人所組成的社會,以及支撐社會的倫理之謎。
那女聲帶著同情溫存的意思,但李木紫的內心警覺地想:是黃大仙。
眼前一花,出現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娃娃臉,圓圓的眼睛很靈動,沒有劉海,腦門很大,頭發不扎,清湯掛面地披垂在身后,穿著鵝黃色的絲綢裙子,和一件順滑的毛皮小披肩。
李木紫想說“黃大仙”,但是她費盡全力也沒法把這個詞說出口,即便在幻境里也做不到。
黃大仙牢牢地控制著她全部的意識,而李木紫剩下的只有一點理性的碎片,清醒而絕望地明白自己在被控制著。
上一次是飼養的主人前來營救,這一次又有誰能夠打得過黃大仙,救下她呢?
黃大仙柔聲說:“人類好壞好壞的,對吧?男鴛鴦被他們害死了。百鳥國不能就這樣任人宰割下去,你得想辦法呀。”
李木紫答道:“我一直都在想辦法。”
她能看到自己的思路在被對方帶著走。
黃大仙說:“你已經有很多孩子被吃掉了,都是人類吃的。”
李木紫說:“我當然希望大量屠殺人類,就像人類對我族曾做的那樣。其它禽類被人類吃掉的還算是少的,可是人類吃過多少只雞呢?誰會記得自己吃過多少只雞、多少個雞蛋呢?”
黃大仙欣喜地說:“原來你確實是這么想的,我很驚喜,因為你好棒。”
李木紫癡癡地說:“要一報還一報。”
黃大仙拍手說:“對,要一報還一報。像殺雞一樣殺人難道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