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察了一番老者,畢玄暫時尋不出什么破綻,但卻敏銳地意識到今天夜里或將有大的變故發生,且該陰謀已經把自己算在其內,讓自己難以大義滅親,對深入參與其中的暾欲谷出手。
沒有外泄出半分內心繁復多變的情緒,他倏然向著始畢的方向走去,步伐似緩實快,本身充滿詭異莫名的感覺。
遠近所有戰士肅靜恭立,對他們來說,畢玄不但是精神的最高領袖,更是天神般被崇拜的武學巨匠,在大草原上已著下六十多年的威名,聲勢還要在始畢可汗之上。
呼嘯的夜風,火把的燃燒聲響點綴著狼山上不祥的夜晚,隨后,畢玄在始畢身前兩丈處悠然立定,發出了平靜至近乎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淡淡開口道
“二十多年前,我曾與寧道奇戰成平手,知曉對方無論武學還是智慧并不在我之下。如今他不再身為散人,而是投入了安國趙青的門下,足以說明南面敵人的可怕。”
“一朝登仙,天宮相映的說法,縱然有些不實之處,但能讓那么多人相信,遠播萬里之外,必須得到足夠的重視。當時關中上空的紅云異象,你們也是親眼目睹了的。”
“在這般人物的統御之下,中土很快便可由衰轉盛,終將與我們草原一戰,若不能趁著對方最虛弱的時刻真正做到同心合力以赴,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可能遠比某些族內的斗爭來得更加慘痛。”
大草原東起興安嶺,西至阿爾泰山,南抵陰山山脈,北達貝加爾湖和葉尼塞河、也兒的石河上游一帶,廣闊到了極點,其中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備受天災人禍的影響,流動性強,分散而不穩定,地大人稀。
無論多么強大的政權,對管治這樣遼闊的土地仍有鞭長莫及之嘆,所以因利益引起沖突的事件從未間斷過,分裂是常規,統一才不合理。
實際上,目前在突厥的最高領袖大可汗之下,還有若干的小可汗,各有地盤,無論治權和武力均是獨立的,正所謂“雖移徙無常而各有地分”,若能進入到中央集權的階段,實力無疑可以大增。
更進一步的,假使有一個塞外民族統一大草原,將所有種族聯結起來,再無后顧之憂下,在場上眾人的想法中,除非遇上前所未有的強敵,他們將會勢如摧枯拉朽的席卷中原。
畢玄的話中之意,正是告誡始畢、暾欲谷等人,不應該在出征的關鍵時刻在狼神廟處內斗奪權,同時也希望眾人暫時放下猜忌的心理,在取得足夠戰果之后再進行各種清算,最起碼得先暫時保持東突厥內部的統一。
然而,命不久矣的始畢并沒有真正對中土用兵的意思,相反更重視削弱兩個兄弟的權力,聽不進畢玄的言語,立即悄然向身邊的一隊騎士擺了個手勢,沉聲反駁道
“中原王朝向以務農為主,人雖多我們百十倍,但調動軍隊卻非是易事,往往只會引起民變,且防線又長,難以集中防守。”
“若是遠征反擊,只要斷其糧道,便會成為缺糧勞師的孤軍,哪能抵擋我們這些出身大漠的精騎突襲,只是天氣的變幻和沙漠的酷熱,已注定是敗亡之局。”
“因此,武尊也沒有必要過于重視統一中土的新朝,單看其有著主動出擊我們突厥的意思,便可知那趙青或許武學造詣甚深,但并不通曉軍事上的內容。”
然而,當始畢可汗刻意將中原實力說弱,并暗示邊上衛士作好準備的時候,隨著密林深處突然響起的一聲咳嗽,他忽然間雙手撫額止住了聲音,臉色青紫地跌倒在了地上,似乎中了劇毒。
剎那間明白敵人居然搶先下了殺手,始畢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樣子,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臂,指向了邊上神色震驚的處羅可汗,頓時,一隊武藝精強的騎兵一擁而上,將沒反應過來的處羅當場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