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杜衡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道:“昔年,臣曾見嶺南瘴林,當地土人用‘引雷符’燒荒墾田,畝產竟倍于中原。”他顫巍巍補充道:“賊子所言‘修行生產力’,或非妄語。”
“又比方,逆賊在信中提及,或可將墾荒令改為階梯減稅,新墾田畝第一年免五成,次年免三成,既能防豪強借機圈地,又可保農戶續耕之利……更重要的是,后面還標出了建議墾荒的可發展區域。”
“還有,這里面將部分軍用符陣轉為民用的構想,亦是頗為巧妙,譬如用‘九宮鎖元陣’原理改良糧倉,可保十年不腐,而維持陣法,竟只需數名二境煉氣的低階修行者。若推廣全國,我大秦再無需為春荒開常平倉!”
“杜大人所言差矣。”
兵司參議周延年突然出列拱手:“慈諫言看似堂皇,實則暗藏禍心。譬如這你提到的前面那一條,邊郡田冊本就混亂不堪,若再行新法,如何確保
“更何況,減稅之事,勢必會減少國庫收入,于國于民,又有何益?”
“再這軍用符陣轉為民用,”他廣袖帶風,腰間玉玨撞得叮當響:“慈機密,豈可隨意泄露給平民百姓?若是被敵國細作得去,豈非資敵?這不是自毀長城,置國家安危于不顧嗎?”
“周大人此言,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杜衡捻著胡須,不以為然道:“這些符陣本就非我大秦獨有,更何況,逆賊在信中提出的轉民用符陣,皆是些基礎陣法,即便流傳出去,也無傷大雅。”
“至于田冊混亂一事,更非一朝一夕能夠理清,然則新法推行,卻可倒逼各郡縣重新丈量土地、清查戶籍,豈不是一舉兩得?”
“可笑!你是民司副司首,專擅此職多年,又豈會不知,若要推行此令,光是重測田畝就要耗去三載光陰?”
周延年慷慨陳詞,句句直戳杜衡痛處:
“期間所耗人力物力,又該如何來補足?莫不是要讓兵馬司派遣軍士?”
他話音未落,另一名工司官員已急急搶道:“周大人或許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也。下官已經核算過,若以二境三境修行者施展‘丈地術’,配合工司新制的千鈞規,隴西三郡七十萬畝荒田,月余便可厘清。”
“不錯,‘丈地術’正是那信中所載的法門之一。”
杜衡撫掌而笑,似是成竹在胸:“此外,還有一門‘夯土術’,亦極值得稱道,無論是修路筑堤,興建水利,還是營造屋舍、宮室,都能大大節省民力與工時。”
“光以道路養護一項計數,僅潼關至長洛段官道,每年維護費用,便至少可省十二萬金!”
“十二萬金?這很多嗎?”周延年側頭瞥了李牧之一眼,繼續開口道:“莫忘了,當年修造這條馳道,耗費何止千萬金!更何況,慈邪門歪道,焉知沒有后患?萬一那道路突然塌陷,又該如何?”
燭火突然爆出個燈花,元武抬手截住飛濺的火星,那點橘紅在他掌心凝成只振翅的朱雀:“墨師怎么看?”
一直閉目養神的墨守城緩緩睜眼,殿中爭執聲立即戛然而止。
老人撫著雪白長須,目光落在御案密信某處:“老臣好奇這第七條——‘修行民用化’,建議在各地設道院傳授基礎吐納術,陛下以為如何?”
元武指尖朱雀忽然展翅,繞著殿梁飛了半圈,灑落的火星在諫議大夫肩頭燙出個焦痕,那大臣咬牙不敢呼痛,聽得帝王沉聲道:
“諸位應當知曉,逆賊在散給百姓的紙片里,夾了門改良版《周導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