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血統完全失控、神智徹底泯滅、瘋狂暴虐、肆意發泄欲望的墮落之鬼,更是犯下了不知多少樁慘絕人寰的兇殺案件,甚至連猛鬼眾自己都建立了“清道夫組”對此進行處理回收。
雖說“鬼”號稱是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族類,它們聚集起來孤獨地行走在夜色中,卻不知道要去向何方,聽上去挺哀凄悲涼的,似乎很值得同情憐憫,但前提是沒傷害過他人。
否則,也只是證實了其應當被處理的緣由。
就算考慮到惡鬼們有些其實是橘政宗和王將刻意用藥物引誘誕生的,可以說暗藏了控制的因素,并非自己想要墮落行惡,似乎有些“情有可原”。
可受害者又做錯了什么呢?他們憑什么要平白遭受這等無妄之災?
同樣是“鬼”,有的就能克制住自己,避免傷害到他人,這表明“鬼”并非完全無行為能力的存在,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一旦踏錯了路,就必須承擔后果。而趙青正是審判與執刑的刀手。
一名戴著般若面具的干部強忍搔撓僵爛皮肉的沖動,哆嗦地止住了慘嚎,完全忽視了理論上還在繼續監聽這邊的首領王將,立即無話不答,選擇了出賣他所知的一切情報:
“聯系到的應是陸自第15旅團……”
源稚女趁機撲向兩個冰封的實驗體,赤櫻色的刀尖在冰面上刻出數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
他垂目望著山田綾子尾椎處半融化的骨刺,輕聲念起《萬葉集》的挽歌:“朝露散兮,吾身亦如是。泡沫幻兮,世事皆若斯。”
“他們本可以活著。”他輕聲說著,蹲下將凍僵的晴天娃娃碎片撒在冰雕花瓣上,又解下緋袴系帶覆住尸體面部,蓋上了男女凝固的驚恐表情:“淀川的蒲公英開了,來年會在更干凈的土壤發芽。”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意境悠遠的悼念。源稚女從佐藤修二凍結的西裝內袋摸出仍在震動的翻蓋手機,屏幕顯示“女兒-由美子”的來電。
他猶豫片刻按下接聽鍵,聽見童聲混合著電車報站聲傳來:“爸爸!我在梅田站的失物招領處找到你昨天掉的鋼筆啦!就是刻著櫻花的那支……”
冰晶在聽筒表面凝結成霜花。源稚女沉默著將手機貼在會計課職員耳畔,男人龍化的耳廓微微顫動,終究沒能再聽見女兒的聲音。
“真是令人動容的慈悲!不愧為舉世無雙的歌舞伎,能用如此精湛生動的演技,取信于初次相逢的陌生來客。”
王將的語調忽然浸滿虛假悲憫:“露珠消散前能折射整片朝霞,豈非比庸碌一生更有價值?”
隨后的譏諷裹著能劇鼓點般的節奏:“不過與其哀悼實驗體,不如擔心正在加速的‘隼’式直升機群?或者藏在淀川河堤下的90式坦克?”事到如今,他竟仍在故意提供混淆視聽的模糊信息。
遠處響起的螺旋槳轟鳴,壓碎了詭譎的余音,源稚女起身時撞碎了冰封的彩繪障子。
他看見遠空三個黑點正撕開雪幕,機腹懸掛的20毫米機炮開始預熱旋轉,語氣卻絲毫未顯焦躁不安:“您犯了個錯誤——真正的哀悼不需要眼淚,只需要記住他們作為人類最后的……眼神。”
劇烈的爆炸聲幾乎吞沒了后半句,封凍的南大門轟然崩塌。兩輛偽裝成工程車的輕型坦克先后碾過百年石階,炮口殘留的硝煙與晶狀薔薇纏繞升騰,驚起白鷺掠過正在融化的冰雕。
“看來謝幕的掌聲要比預期熱烈。”趙青卻又笑了笑,“感謝閣下送來這批軍火當煙花。”她轉頭看向已解析起了芯片數據的施夷光:“此次,要不讓你先去試試手,練練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