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東京的風雨已經持續了很久。
起初只是細密的雨絲,后來漸漸演變成綿長的雨季。
雨水在玻璃幕墻上蜿蜒出透明的脈絡,在霓虹燈光的折射下,那些水痕像是某種神秘的符文,又像是城市無聲的淚痕。
空氣中彌漫開了朦朦朧朧的水霧,將整座城市浸泡在一片乳白色的氤氳里。澀谷十字路口的廣告幕牌在水霧中變得模糊不清,那些跳躍的電子影象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
沿海岸的高樓毒氣凈化器不斷工作,發出低沉的嗡鳴。它們像一群沉默的衛士,過濾著海風中夾雜的異常物質。偶爾有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樓頂檢修設備,他們的身影在雨霧中顯得格外渺小。
新一波的鬼齒龍蝰潮被擊退后,海灣水面漂浮著些許銀藍色的鱗片,隨著潮汐起落,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雨中的東京有種奇特的靜謐。涉谷站前的八公像被雨水洗刷得發亮,忠犬的眼睛仿佛在注視著某個常人看不見的遠方。
便利店門口的自動傘租賃機發出柔和的藍光,雨滴在傘面上敲打出細碎的節奏。居酒屋的暖簾被雨水打濕后顏色變得深沉,里面透出的燈光在水霧中暈染開來,像是漂浮的橙色光球。
在這樣的雨天,卻有種難得的安適之感。上班族們擠在狹小的咖啡館里,透過霧氣朦朧的玻璃窗望著外面的世界。
女高中生們分享著一把傘,嬉笑著跑過人行橫道,她們的制服裙擺被雨水打濕也渾然不覺。老人在檐下慢慢啜飲著自動販賣機買來的熱飲,呼出的白氣與雨霧融為一體。
六本木新城公寓的落地窗前,未完成的樂高積木散落在羊毛地毯上。
小女孩的鼻尖抵著冰涼的玻璃,看霧氣在窗面凝結成蜿蜒的溪流。她用手指畫出一只長角的馬,水痕在室內暖氣的烘烤下很快消失。
廚房里傳來味噌湯沸騰的聲響,電視正在播放氣象廳關于酸雨濃度下降的樂觀預測。
絕大多數人尚未了解到世界的真相。
他們不知道雨水中可能含有的微量龍血因子,沒看見海灣深處游弋的陰影,更不會意識到自己佩戴的北歐風格面具上那些符文真正的含義。
雨聲成了最好的白噪音,掩蓋了城市深處那些不為人知的騷動。
水霧像一層柔軟的紗,將所有的尖銳與殘酷都包裹起來,只留下一個溫和的、模糊的世界。
遠處,東京塔的頂端已經隱沒在云層之中,恍若一艘正在沉沒的巨輪最后的桅桿。而在地底更深處,某種古老的震動正沿著地質斷層緩緩傳導,如同沉睡者的脈搏。
近期持續活躍的富士山,終于開始噴發了,但規模并不算大,只是伴隨閃光的塵柱,還有零散的火流將漫天塵埃射上天空。
云層漆黑,而云邊呈灼燒般的亮色,似乎天空中密布著燃燒的炭,隨時都會降落在大地上。
……
上午9時27分,熱海,黑石官邸。
雨絲斜織,海霧彌漫。
黑石官邸矗立在伊豆半島的盡頭,高聳的黑色巖壁如刀劈斧削,直插進相模灣的波濤之中。這座江戶時代遺留的將軍行宮,如今成了“黑金天鵝”蘇恩曦的臨時指揮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