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位同樣精通權術與力量、或許早將自己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的皇后面前,任何先行表露的“軟姿態”,都可能瞬間化為刺向自身的致命利刃,演繹成合作破裂的變招。徐福對此心知肚明,對此等宮廷權謀毫無波瀾,他保持著謙卑的姿態,頭顱垂得更低,用陰影遮蔽了自己的表情:
“陛下洪福,機關雖毒,迷障雖深……但‘鑰匙’在手,層層皆破。陵道已然暢通,共掘開三重玄門,破除古禁七十三道。”
“核心典籍拓本三百六十卷、古劍器真意烙印一十二道,皆由符文秘柜封存,已隨核心陣盤一同沉降……只待陛下圣斷,擇機……而行。”
元武皇帝微微頷首,“她若能突破……也好。此間風云,已非昨日可量。”亂世將至,棋局已開,他必須握住最強的棋子。
……
天涼祖地那場席卷千里的元氣潮汐,如同投入寂靜深潭的巨石,波紋蕩漾。
首先觸動的,便是毗鄰祖地、世代以“守護者”自居的烏氏王國。
幾乎同一時間,其東南方荒原的深處,與祖山盆地的蒼涼奇境僅隔著起伏的戈壁山丘,烏氏國邊陲重鎮“鐵骨關”的瞭望塔頂。
一名身穿沉重狼皮袍,連半個臉面都遮掩在皮毛帽子里的中年男子,抬頭望天。
他正是烏氏國中地位超然、既擔國師之職又負先知之名、深受皇族敬重的大巫——戰摩訶!亦或者是……最后的天涼遺族!
當注意到了那股浩瀚、仿佛撕裂了原有天穹秩序的氣機,確認了它來自的方向,戰摩訶掏出了一幅描繪著天涼祖山及其周圍盆地的古舊羊皮地圖,手指輕輕劃過代表祖山的黑色標記,整個人微微顫抖。
他不是在崇敬,也并非因有敵人進犯而感到憤怒。
他是在驚喜、興奮,乃至雙眼都燃起了異乎尋常的火焰——那是混雜著痛苦、決絕與一絲瘋狂野心的火焰,隨著目光越過在月光下起伏的杭愛山嶺陰影,精準地落在那片被無盡死寂和神圣靈氣覆蓋的巨大盆地方位。
他血脈的源始之地,天涼祖山!
身為隱姓埋名的“天涼守墓人”一脈,他背負的是昔年無雙風雨劍等人賦予的、冰冷殘酷、與自身毫無關系的使命:世代潛伏烏氏,保守祖山秘密,滅殺所有可能泄露入口捷徑的知情人。
這個沉重的枷鎖,束縛了他的一代又一代先祖,只為守護一個遙遠王朝殘黨們留下的、本就不該存在的“邪物”,維系其封印,以及堆砌這守護使命的如山白骨!
他的父母、祖父母,都在這個扭曲的職責中消磨了生命,最終無聲隕落。
他的目光掃過地圖外圍那些標注著危險符號的區域,仿佛看到了無邊無際、層層疊疊的灰白色骸骨碎片,堆積如河川。
那是昔日天涼子民、無數意圖爭奪不死藥的部落聯軍、最后守護祖山至死的無雙風雨劍同袍們、數百年來誤入禁地的烏氏牧民、為探尋寶藏而來的修行者……所有人的血肉最終都化為了一樣的塵埃!
“神圣”
戰摩訶對著凜冽的夜風,無聲地嘶吼,卻似帶著千年積郁的冰寒質問:“用數以百萬計的無辜尸骸堆砌起來的圣地用永恒的看守者血脈作為犧牲去供奉的禁區這樣的神圣,它配嗎!!”
這些尸骨里,有多少是他血脈上的祖先有多少是不該死去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