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完了
亞瑟呆呆地低下頭,眨了眨眼睛。
以黑色荊棘太陽為中心,方圓千米之內沒有一頭怪物保持著完整。
回望來路,殷紅的鮮血撒在荒草間,沉沉的黑暗將一切凄慘的表象覆蓋,讓虛偽的寧靜平和充斥在這非人世的異界。
打斗,呼喝,怒號,慘叫,混亂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渾濁的情感相互碰撞,卻沒有一道是指向亞瑟的。
不知從何時起,再沒有一只兔子怪物敢于接近到亞瑟身邊千米范圍,它們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殺得不亦樂乎,四處追尋高價值的血肉。
“我殺了這么多”
回過神來的亞瑟看了看自己白皙干凈的手掌,又望了望左側蔓生的荊棘,有些陌生。
“亞瑟,你沒事吧”
“也許吧。”
少年無法給出肯定的回答。
整個殺戮過程中,他都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清醒地辨別形勢,清醒地享受血雨,填飽內心中的無底洞。
可這所謂的“清醒”,真的是源于自己的意志嗎
執行正義,本是天經地義,可那個狀態的自己,實在說不上正常。
理性上可以解釋,感性上無法接受。
難道那才是我的本性
氣氛可以感染人,情緒則能從中支配人。
一旦在心中創設下合適的情景與理由,那么善良正直的心靈也會深受其害,以赤誠的靈魂踐行邪惡。
“正當的暴行”
這是多么誘人的詞匯,沒有人能拒絕其中的誘惑沒有人
溝通協作讓人類這一物種站上了文明的高度,而在此之前的漫長原始黑夜,全都是依靠殘忍暴虐的攻擊性在支撐
失去攻擊性的個體,早已被淘汰,理性之前必須是前置的本能,是生物的原始本性
亞瑟很清楚,自己雖然是在精神虛弱狀態受到了黑色荊棘的影響,可他其實沒有做出哪怕是象征性的反抗,自然而然地順從了破壞的本能,毀滅的欲念,將痛苦強加于一群無關緊要毫無價值的怪物。
非自衛性質的加害,無意義的殺戮,從功利角度上來講也合適,更不符合亞瑟自己的行為邏輯。
動靜鬧得太大,必然會引來多方面關注,這與最開始偷偷溜進洛克里斯的初衷背道而馳。
等會去后,是真的該自我隔離一段時間了。
隔離,直到我弄清楚心里的那個路希瑞亞,弄清楚這漆黑的荊棘,還有,弄清我自己。
我是誰
比起哲學上的意義,這句話對現在的亞瑟而言更具有現實意義。
就在少年悵然迷惘的時候,那股強烈的氣息也在不斷接近。
它的移動速度極快,面對周圍混戰的兔子怪絲毫沒有避讓退卻的意思,直接蠻橫地沖了過去,所過之處,生物的氣息有如黑暗中的微光燈塔,一盞盞熄滅過去。